沈瑜被沈涵壓回海城, 沈懸一來是忙,二來是還沒想好怎麼處理。
和他兩個傻缺哥哥不同,沈瑜年紀小,分辨能力有限, 自我保護能力弱, 太狠容易直接打死。
沈瑜被關在家裡,先接受了二哥沈泉的全方位“話療”。
被從早上數落到晚上, 緊箍咒都沒這療效。
煩的沈瑜抱頭痛呼:“二哥, 你快收了神通吧!”
沈泉還真給他找到了學校,一所城郊新設立的私立高中。
不過人家不接受高二插班, 要求留級到高一。
沈瑜完成三個高中學期,歸來仍是高一, 屬於浪費在陽間的每一分鐘了!
這回全家都學聰明了,堅決不能住校。
早晚司機接送, 好在半山彆墅也比較偏, 車程隻要四十分鐘。
沈瑜自此過上了跟大哥一起吃早飯, 跟大哥一起吃晚飯, 再跟大哥一起在書房學習的幸福生活。
真是後腦勺都掛著感動的淚水!
……
觀寧與沈氏的合作晚宴, 設在郊外酒莊, 城堡私人莊園。
這是沈懸接管沈家以來,第一場公開宴會, 賓客雲集, 不乏政商兩屆重量級人物。
擱置兩年的項目, 最終得到觀寧鼎力支持, 攜手共宣,令人乍舌。
李飛光那是什麼人?
平時燒香拜佛,做事人麵鬼心。
能讓這玩意兒俯首稱臣, 就不是碳基生物能整的活兒!
外界對沈懸的看法,迅速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
從冷眼旁觀,到阿諛奉承,無縫切換。
賓客名單曝光時,更是轟動。
榮鼎保險董事長靳如意,赫然在列。
年初,沈懸為給弟弟出氣,指使人踢爆靳磊醜聞。
靳家損失近十六億,靳磊鋃鐺入獄,靳老爺子至今躺在療養院裡,聽說腦溢血,已是半身不遂。
本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結果卻是你家擺宴,我道賀錦上添花。
整個海城都被嚇魔怔了,咬定名單為假。
直到宴會當天,靳如意黑衫紅裙,高定珠寶,風情萬種從賓利車上走下來。
與沈懸相視而笑,在眾人麵前握手、拍照。
哪裡有仇人模樣,分明是老友相見。
大家這才掉頭回味這場風暴,躺在病床上的靳老爺子,不知作何感想。
宴會經過開場致辭、合作介紹、願景等固定環節,就進入自由社交。
說是自由,也是三六九等的自由,每一個圈層涇渭分明,想多跨一步比登天都難。
沈懸平日滴酒不沾,但這種場合下,你就是謫仙也得下來應酬兩口。
他不好酒,偶爾氣氛到了願意小酌幾杯,無奈身體不好,也就慢慢淡了。
今日一開戒,自我感覺良好,不自覺多飲了些。
沈懸端著酒杯,獨自慢啜。
遠處,沈泉跟投資業內大佬,相談甚歡,舉手投足間,皆是遊刃有餘。
“小沈董也是人中龍鳳啊。”李飛光湊過來,低低與他碰杯,“最近亞盛的‘鳴蜂’項目,討論度很高。”
沈懸臉上微顯欣慰:“這才到哪裡,李先生謬讚。”
“稱讚你弟弟,我是真心實意。”李飛光望著他微醺容顏,低聲道,“畢竟愛屋及烏嘛。”
沈懸看夠了弟弟,這才慢悠悠轉頭,支著下巴看他:“李先生這麼抬舉,我家裡正好還有一隻,十六歲,被九家學校開除,腦袋空空,不服管教,要不送你吧?”
他半是認真,半是玩笑,亦或是微醉下,古怪刁鑽地刁難,耐人尋味。
李飛光:“……”
沈懸垂目,晃晃酒杯,燈光將冰塊與金色酒液,染得波光粼粼。
“沈先生,去後麵休息一吧。”阿耀輕而易舉收掉酒杯,“不喝了好嗎。”
沈懸仰頭看他,伸手時圓潤指尖動了動。
阿耀餘光瞥到李飛光,下一秒,順著那個動作俯首帖耳下去。
熟悉氣息突然接近,沈懸本能清醒,睨著他。
“抱歉沈先生,我以為你有話對我講。”阿耀嘴裡講著抱歉,撐著椅背的手,和前傾的姿態紋絲未動。
不含酒精的乾淨氣息,掃過沈懸耳垂,波紋蕩漾般散開。
他們離得實在太近,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算不得清白。
公開場合,沈懸不想引人注意,佯裝整理袖口,起身說了句:“走了。”
阿耀側身,完美擋住李飛光的視線,讓他自身前出去,再合身跟上。
三步後,他回頭,看了眼李飛光。
嘴角是笑的,眼底卻是藏不住的陰鷙。
“阿飛,沈懸也太不給你麵子了吧?這、這就走了啊?”葛祁山有點不爽。
他是個律師,專做不良資產訴訟的,是李飛光的好友,兼合夥人。
李飛光站在原地,意猶未儘:“你懂什麼,他不這樣,我還懶得追呢。”
“怪不得人家說,男人都賤!”葛祁山笑著搖頭。
李飛光瀟灑地單手插袋:“能賤來這樣兒的,我也樂意啊。”
“有病。”葛祁山不理他,走掉了。
李飛光再次望向貴賓休息室,點了支煙:“原來是隻野狼崽子。”
……
沈懸的休息室是單獨的,阿坤帶著保鏢,一早在門口準備好。
他走進休息室,阿耀自然而然跟進來。
“阿坤。”沈懸解開西裝扣。
阿耀上前,準備幫他脫西裝外套,被他閃開。
阿坤站在一邊,尷尬得手足無措。
“阿坤,你是聽不懂,還是聽不見?”沈懸自行脫下外套,提在手裡。
阿坤看一眼阿耀,老領導麵色鐵青。
他硬著頭皮,上前接下西裝。
阿耀站在原地,微低著頭,雙手垂下,看不清麵容。
沈懸道:“頭抬起來。”
阿耀沒敢抬太高,收著下巴,用上目線看他。
害怕是害怕,倔也是真倔。
他眼仁極黑,亮亮的,再加上怯生生向上看,讓人狠不下心來責怪。
沈懸鬆了口火氣,打算好好說話:“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在外麵不要有多餘動作。”
“沈先生對不起,是我沒看清,導致失誤。”阿耀認錯態度相當好。
沈懸無語仰頭,閉眼,指著大門:“滾!滾去想明白!”
“好的,沈先生。”阿耀回答得乾脆利落,裝都不帶裝的,主打一個真誠——我就不!就不!
他走到門口:“沈先生,一會要檸檬水還是……”
“滾——”沈懸叉腰,把人噴出去。
阿坤在門外,聽見地動山搖的一聲滾,嚇得閉眼摸胸口。
睜眼就見阿耀淡定滾出來,囑咐道:“一會準備溫毛巾、檸檬水、薄荷水、蘇打水,還有先生的香薰和香水。”
“哦,好的。”阿坤望著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沈懸靠進寬大舒適的沙發裡,手握拳低在腦門上,閉目養神。
阿耀才十九歲,知道個屁!
這種感情,無非是小屁孩,看到自己心愛的玩具,被彆人占據,爆發出的破壞力。
長大了他就會知道,人生就是從來日方長,走到乍然離場。
想要體麵道彆,就千萬不能談感情。
門外,阿坤抵著耳機,聽那邊說車有點問題,便交代保鏢守著,他下去查看。
他剛走沒一會,端著溫毛巾和水的侍者,緊跟著出現。
侍者是個男孩,細高個兒,寬褲腰紮得結實,腰線緊窄,單薄搖曳。
保鏢用儀器掃身的時候,他低著頭,有些羞怯。
托盤檢查完,東西複位再還回去,他這才抬起頭。
保鏢略驚,男孩眉眼長得很像阿耀,隻是氣質相差甚遠,身形也單薄不堪。
“謝謝,我可以進去了嗎?”他聲音低而細。
保鏢回神,拉開門強調道:“進去放下就出來,沒問你,不許說話,不許亂看,聽到沒。”
“知道了。”男孩舉著托盤,滑進室內。
休息室是套間,內間用屏風隔開,看不到最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