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沒有錢QAQ(1 / 2)

沈懸很冷靜, 同時也是冷漠的,仿佛這條人命並不是那麼重要。

多方聯係,他們終於鎖定文永思所在地址。

是城郊一處廢棄的焦化廠, 荒無人煙, 隻有高聳的煙囪和破舊的廠房。

白天,他們兄弟去給父母上墳,還路過那裡。

沈涵鞋都沒來及換, 光腳穿拖鞋, 就上了沈懸的車。

清明節夜晚, 每個路口都有人在燒紙, 虛軟火苗, 映在人們臉上,麵無表情。

車開得飛快, 偶爾帶起路邊燒完的紙灰,衝天而飛, 撲麵而來。

沈涵身體沒什麼感覺, 但當他低頭, 才發現雙手不由自主抖得厲害。

焦化廠雖荒僻,但占地麵積大, 很好找。

廠房已拆得七七八八,隻剩一棟殘破不堪的,四層辦公樓,主體傾斜, 在冷月下搖搖欲墜。

這裡滿地磚瓦石礫,雜草叢生,時不時有夜晚活動的小動物,飛快從腳下竄出去, 留下兩道熒亮虛影。

沈涵不顧磚礫割腳,大步朝前奔去,中間跌了幾個大跟頭,摔進尖石利瓦堆,半天爬不起來。

離辦公樓越近,他越不敢出聲音,生怕驚動脆弱的文永思。

荒郊野外,靜得瘮人,沈涵隻能聽見,自己的劇烈喘息。

他胸腔猛烈起伏,喉嚨壓縮,空氣顫動而出,像某種動物的嗚咽。

沈涵終於跑到樓下,仰頭向上望去——

辦公樓像一隻巨型怪獸的死屍,乾癟的骨架,裸露著風乾的肌肉。

框架脫落後的窗口,如失去眼球,萎縮的眼眶,裡麵黑洞洞的,說不出的恐懼。

沈涵無法想象,一個人要多麼絕望,才會挑選這種地方,來結束生命。

在這裡,屍體腐爛成白骨,恐怕都無人知曉。

沈懸看著弟弟,毫不猶豫衝進樓口。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在亂石裡摸索向前,前後都是保鏢,阿坤幾乎架著他走。

即便如此,沈懸也摔了好幾下,手杵在磚頭堆裡,割傷手心。

“慢一點,不著急。”他眼睛緊盯著黑暗,依舊淡定從容。

夜很黑,月亮就顯得特彆亮。

沈涵沒帶手機,摸黑上樓,本以為會什麼都看不到。

沒想到,銀白月光透過破碎窗口,指引著他,一路不停歇地爬上屋頂。

屋頂也已荒草叢生,一簇一簇旺盛地新發出來。

圍欄鏽跡斑斑,倒掉一大片,樓頂毫無阻隔。

抬頭便是月亮下,荒蕪寂靜的世界。

“文永思,文永思……你在哪裡?”沈涵一刻未歇爬上來,撐著膝蓋喘不上氣。

沒有人能比他更惶恐,更絕望,更不知所措。

他既怕找到文永思,又怕找不到文永思。

這種感覺,好似漁夫放出瓶子裡的魔鬼,升騰成巨大的噩夢,包圍他,籠罩他,永遠都不會醒來。

樓頂太靜了,連呼吸聲都會傳得很遠很遠。

文永思抱著膝蓋,蜷坐在另一邊,聽到細小聲音,慢慢轉頭:“涵哥,你怎麼來了。”

沈涵仿佛瀕死的人,產生幻覺,不顧一切跌跌撞撞走過去。

“永思、永思,你可彆做傻事。”他不敢站得太近,儘量保持一個低且平靜的語調。

夜太黑了,整個廠區沒有一盞燈,月亮無力點亮他們的臉龐。

他們在黑暗裡,看不清彼此,卻用力描摹著對方模樣。

文永思就坐在樓邊,跨出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而他毫不在意,輕巧得仿佛坐在學校門口的台階上。

“涵哥,原來……你真的會來啊。”文永思黑而飽滿的眼仁,偷偷亮了一下。

沈涵躬著腰,微張手臂,一副隨時能捕到他的樣子。

他舔舔乾裂的嘴唇,嘴裡全是血腥味:“文永思,你過來,你先過來。有什麼事,我們都可以談,你不要拿生命開玩笑。人死了什麼都沒了!就完了啊!文永思,你想想,你還有家人還有朋友,還有、還有……”

沈涵突然張著嘴,說不出話,隻是悲切地望著他。

“涵哥,其實我什麼都沒有,怕你笑話,沒敢告訴你,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各自再婚。我性格自卑、敏感,不招人喜歡,也沒什麼朋友。”文永思起身,就站在房頂邊緣,搖搖欲墜。

他低頭,看見沈涵光著腳,隻穿著一隻拖鞋,模糊中腳上傷痕累累。

眼淚再次湧上來,不知不覺滑落。

“涵哥,其實,你能找到我,我好開心的。”文永思同樣,既怕沈涵不來,又怕沈涵來。

沈涵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原地轉圈,對方站得太靠邊,離墜落隻有一隻腳的距離,周圍空空如也,沒有躲藏和緩衝的地方。

就算他能從天而降,隻要文永思往後半步,也於事無補!

沈涵撐著膝蓋,搖頭苦勸:“永思,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對待自己。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該死的人是我啊。你不要用彆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好嗎。”

此時,沈懸在阿坤攙扶下,氣喘籲籲爬上頂樓。

前後保鏢,左顧右盼,也沒找到能救人的地方,這裡真他媽乾淨的邪門!

沈懸喘勻一口氣,帶著警告意味,說道:“文永思,沈涵有錯,他對不起你。可是,愛而不得,以死相逼,也隻能是苦果。”

“大哥!我求你彆說話!彆說了!”率先崩潰的是沈涵。

他雙目通紅,無助地用手捂住臉,眼淚順著手腕蜿蜒而下。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身上會扛著一個人的命!

如果有可能,他一定會穿越回去,把那個滿嘴情話,輕佻浮浪的自己掐死!

沈涵仰天長呼一口氣,儘量收掉淚水:“文永思,你回來吧,我們、我們……可以繼續在一起,隻要你活著,好好活著,我就跟你……不分開了。”

保鏢手裡的應急燈,打在文永思臉上,半明半暗。

沈涵的話,讓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然後他笑了,笑著笑著,捂臉痛哭,那種傾儘全部委屈的哭泣,那種即將失去所有的悲傷。

在文永思短短十九年的生命裡,沈涵是對他最好的人。

他溫柔、紳士,包容他的木訥、遲鈍。

明明是天之驕子,卻從不會看不起打工賺錢的窮學生。

他帶自己吃西餐、日料,會細心教禮節,講解食材,從來不管彆人異樣目光。

他沒有多碰過自己一下,更不像那些人,直言赤裸裸的交易。

沈涵給了他,一場夢幻般純潔的戀愛,永生難忘。

以後,再也再也不會有人,超越沈涵那般,對他好了。

文永思又笑又哭地問:“真的嗎?”

在這一刻,他是認真的,太想抓住這夢幻般的美好。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兩步。

沈涵手上全是血口,又去抹眼淚,一張帥臉被血和淚水,糊得狼狽不堪。

“真的,你快回來吧。文永思你要什麼,我都答應,求你不要死。”他崩潰地閉上眼,手撐著膝蓋發抖,“我是個混球,但你相信我,我說出口的話,我認!”

文永思又小小向前一步,抬頭,突然看見沈懸冷冽如寒刃的眼神。

雖然,他得到了沈涵的承諾,卻輸掉了與沈懸的賭局。

換句更清晰的話說,他被沈懸利用了。

文永思離開公寓以後,並不甘心,一直想製造意外,引得沈涵同情。

他已深陷這場虛情,進無可進,退不能退,隻想回到泥沼中央,沉淪。

他無法接受,真的失去沈涵,他要沈涵隻屬於他一個人。

奈何這一切,都被沈懸戳破。

沈涵三番四次找到學校,他不是不見,而是被沈懸派人乾擾。

屢次準備,屢次錯過,就在文永思徹底絕望時,沈懸與他攤牌,才有了今晚這場局。

文永思是一株潮濕的蕨類植物,自卑、羞怯,卻有著陰暗裡潤物無聲的倔強力量。

他不認為以死相逼,能讓花花公子沈涵乖乖就範。

他覺得,像沈涵那樣的浪子,就應該像藤蔓般,細細纏繞,慢慢包裹。

所以,當沈懸說,一場自殺假戲,就能讓沈涵許諾在一起時。

文永思覺得,這位大哥一點也不了解弟弟。

沈涵性格放蕩不羈,而且極其倔強,像驢一樣,威脅隻能適得其反。

退一萬步,誰會和用死來脅迫的人在一起啊?

要是這樣就可以,那沈涵根本等不到讓他碰上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