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大概是真的喝醉了。
在含璋的小臉、脖頸、還有耳後, 都留下了幾個牙印。
不怎麼疼,含璋摸著那幾個牙□□想,雖然她被福臨抱在懷裡,但很能明顯感受到福臨的蓄勢待發, 到底他還知道這是外麵, 這是在馬車上。
他忍住了。就是額上的青筋叫含璋看見了。她後知後覺的想, 福臨能忍住真的很不容易。
兩個人這個樣子, 一會兒怎麼下馬車呢?
含璋都發愁。
多爾瑾都六歲了, 格佛賀那樣機靈,還有那麼些人跟著,叫人看見皇上衣擺皺巴巴的,皇後臉上還有牙印,像什麼樣子嘛。
福臨抱著人緩了緩, 一垂眸, 就瞧見小皇後眉尖微蹙, 福臨伸手撥弄了兩下小皇後柔嫩耳垂上的小珍珠, 笑道:“又在想什麼呢?”
小珍珠輕輕搖曳, 仿佛攏住了一夜的月色清輝, 含璋抓著福臨的衣袖說:“皇上的牙印, 臣妾沒本事遮住了。”
福臨專門撿軟肉磨蹭,哪怕把一碟子水粉都撲上,也能看見那紅印子。
再說了,誰家用一碟子水粉糊臉呢?
福臨勾了勾唇:“誰叫你遮著了。一會兒, 朕抱著你回宮。”
對上小皇後一下子睜大的眼睛, 福臨愛憐地揉了揉她的腰側,“你不是腰酸麼?朕抱你回去,誰也不敢瞧你。”
方才有點兒失控, 沒忍住在她頸側咬了軟肉磨牙。
這可不是小皇後剛入宮的時候了。福臨得收著勁兒,不能跟從前似的欺負她。
這衣裳底下瞧不見的地方,隨便他怎麼折騰。那是隻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事。
可麵上,他得把小皇後的尊重做足了。
小皇後都不喜歡吳良輔摻和到他們的私密事中來,這樣的印記叫旁人看了,難免覺得他輕浮,又會起著心思輕慢她的。
福臨幾乎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疼愛,這會兒就絕不肯讓人再有什麼話說他的含含了。
他替含璋想的周到:“夜深了。一會兒朕送你回宮。多爾瑾和格佛賀她們自有人送到公主的住所去。溫西琿就叫蘇茉爾姑姑送到慈寧宮去了。含含不用擔心,好好休息。”
福臨想把含璋妥當送回坤寧宮後,再回乾清宮去。
含璋放鬆下來,一切有福臨呢,她就什麼都不想了。
腰酸得厲害,小腹仿佛也有些下墜的感覺,這種感覺很熟悉,就像是月信要來了似的。
可問題是算算日子——算了,她月信不規律,也算不上什麼日子。
福臨還在輕輕的給她揉按腰側。
回宮還要些時候,含璋在福臨懷裡昏昏欲睡,可身上的不舒服又弄得她睡不著。
隻好盯著福臨看。
馬車裡亮著宮燈,不甚明亮的光影下,福臨的側影透著幾許威勢煌煌,他俊美的眉眼底下,偏又透出幾分溫柔來。
“困了就睡。”福臨伸手,輕輕蓋在小皇後的眼睛上。
哪有人盯著這麼看的?那目光總讓福臨忍不住想做點什麼。
福臨的溫柔讓含璋有了幾分想要說話的心思。或許她本來就是想要和他說說話的。
隻是那樣落在酒意裡失控的親昵,讓含璋直到此刻,才在這份沉凝下來的溫柔裡,找到了說話的空間。
“皇上今日是不是很高興?”福臨手掌寬大,含璋用兩隻手,才把他蓋著自己眼睛的手捉住。
他喝了很多酒,誰來敬酒都不推辭,全主動喝了。
聽他們說話,似乎是在說江南戰場上的事。
福臨笑道:“朕做成了一件大事。自然高興。”
他的目光凝結成一片深邃的夜,可裡頭閃爍的光亮,卻仿佛要透夜而出。□□而灼人。
不是一時興起。是多年蟄伏,一朝製敵。
福臨看著眼前的小皇後。她明明說不喜歡酒味,卻不閃不躲,乖乖的被他抱在懷裡。
明明自個兒腰酸難受,還用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望著他,問他是不是高興的。
這樣的可人兒,怎麼就叫他碰到了呢?
福臨頭一次覺得,他的含含和他心底裡期待幻想的皇後模樣合二為一了。
從十四歲親政至今,他想要的,不就是這樣的小皇後麼。
福臨反手把含璋的兩隻手抓在掌心:“朕自親政以來,做成過許多的事情。但這次的事,才真正叫朕高興。就因為朕晉封博果爾為襄郡王,他們知道了也無話可說。因為他們不成,越來越不成了。”
他重用了洪承疇。改變了大清入關以來的用兵方略。
在南邊,不再以八旗為主作戰了。也不再主剿,還要用以招撫。
博果爾才十三歲,就晉封郡王。宗室之中,能征善戰的親王沒幾個了。碩塞那個樣子,都成了頂頭的人。八旗再成,如今也因為屢次減員而增丁太慢不得不守在京師,不能再多往地方征戰了。
含璋不是很了解這些事。
麵上的事還成,勉強知道一些。再說多了,清初那複雜的形勢就能把她繞暈。
她隻知道,福臨做成了一件大事。往後,會做成更多的大事的。
他本來就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帝王。並不是後世所演繹的那樣。
單論政績和治國,福臨並不差,反而很出色。
偏偏在後宮上,他所謂的‘感情’就顯得和政治上的殺伐決斷,非常的割裂。
含璋道:“這麼高興的事,確實值得喝酒慶祝的。”
福臨目光灼灼:“含含會說漢話,那會不會寫字?讀過漢人的書嗎?”
這麼些時日,福臨用心都在她身上。
欲裡念著她,自然心裡也掛記她了。
脖子上戴著小皇後的長命鎖,就像是把人都鎖在了她身上似的。
大婚時她說一句不舒服,哭一聲疼,便這月餘都想著要怎麼讓她舒服,然後兩個人都舒舒服服的過夜。
福臨識風月,若含含當真得趣了,在那上頭搖曳生姿起來,那滋味幾是銷骨灼魂。實在令他神往。
是個和心念合一的皇後,就想問問她,是不是處處都可著他的心了。
含璋輕輕點點頭:“會寫字。讀過書。都認得。”
她笑得甜甜的,“都是孔嬤嬤教我的。我喜歡學,覺得很有意思。後來我就偷偷自己學了。”
孔嬤嬤是塊萬能磚。哪裡有用哪裡搬。
福臨很高興,相邀含璋:“那以後,和朕一起讀書。”
“好呀。”含璋答應的痛快。人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福臨明顯不喜歡這個話。
讀書嘛,能有什麼難的。她都在現代讀了二十幾年的書了,這就跟吃喝玩樂一樣,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福臨談興正濃,含璋卻腰酸得厲害,肚子不舒服,馬車再平穩,她還是想快點回坤寧宮躺平。
她慢慢的懶下來,福臨瞧出來了,也就不說話了,隻慢慢兒的給她揉著小腰。
這一路,那手就沒有鬆開過,一直給她揉著小腰呢。
福臨一路把含璋從宮門口抱回了坤寧宮。
含璋被輕輕的放到床榻上,她慢慢睜開眼睛,就瞧見福臨額上有汗。
她不重,福臨的體力也很好,但天氣熱,抱了這麼一長段路,福臨肯定會熱的。
含璋把身上備著的小手帕拿出來,抬手給福臨擦汗。
還沒擦兩下,就被福臨把手抓住了。
福臨就這麼抓著她的手,給自己擦汗。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目光裡,動作上,似乎交/纏著流露出那麼一些些的依依不舍起來。
直到吳良輔在外頭輕輕喚了福臨一聲。
乾清宮那邊奏事的大臣已經來了,福臨還要更衣,而後去議事。
不能再耽擱了。
含璋原本想把手帕拿在自己手裡的,卻被福臨取走了,把她的小手帕塞到衣襟裡,福臨勾唇道:“朕明日再來看你。”
“這個,朕明日還給你。”權當睹物思人了吧。
小皇後在他這兒的物不少了。可福臨總覺得不夠。
要是能把小皇後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就好了。
吩咐坤寧宮的人好好侍候主子,福臨就走了。
福臨不要含璋起身,含璋就沒動,等孔嬤嬤領頭進來,含璋才倦懶的靠在軟枕上問:“皇上走了?”
孔嬤嬤近身來:“走了。皇上說明日一得空就來瞧主子。”
“主子現下是要沐浴,還是?”皇上皇後在一起,奴才們都沒在跟前伺候。
都不知道含璋不舒服的事,但這會兒抱回來,又瞧見含璋這個模樣,都有點心慌。
孔嬤嬤墨心墨蘭幾個,就張羅的要去找太醫給含璋瞧瞧。
含璋把人攔住了:“嬤嬤,我沒什麼大事,就是腰酸腿疼的。大概是今兒累著了。”
“小肚子脹脹的。感覺似乎是月信要來了。嬤嬤也彆慌,就先沐浴,熱熱的洗過一回,就安置了吧。”
月信來前,總是有些征兆的。
也難怪,前兒福臨和她在一塊兒的時候,對著她揉揉捏捏的,她總覺得胸骨那兒脹的難受。還被福臨愛不釋手的弄了好幾回,說是手感好。
原來是應在這兒了。
含璋的月信,孔嬤嬤再清楚不過了。那就是一個亂來。偏偏沒有規律。
倒是來的早,十三歲半就來了,孔嬤嬤伺候含璋月信一年多也有經驗了。
叫奴才們預備熱水,然後便把殿中的冰塊都撤下去了。
皇後這個模樣,如今是不能受涼的。冰塊撤下去了,就換了涼扇過來。
福臨本來就給含璋揉按過,再熱熱的洗了一回,總算是舒坦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