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璋沒回坤寧宮,也沒回慈寧宮,被吳良輔親自引著去了乾清宮的暖閣。
她臨走的時候,福臨握了握她的手,又無聲說了一句等著朕。
孔家的人都來了,孔嬤嬤本侍候在含璋身邊的,含璋想起方才在議事廳的那一幕,又想起孔嬤嬤在她身邊侍奉這麼久了,也是沒再見過家人的,便叫她去見家裡的人了。
至於孔家人在何處見麵。含璋就叫吳良輔去安排了。
福臨在議事,這會兒不好拿這樣的事去問他,正好吳良輔在跟前,含璋就吩咐了一聲。這樣的事情,叫吳良輔這個總管去安排是最好的了。
含璋原本怕出事,怕牽連到墨蘭墨心,就沒帶著兩人過來,隻帶了孔嬤嬤一個人過來。
這會兒孔嬤嬤去了,含璋身邊不能沒人伺候,吳良輔就想調兩個宮女過來在含璋身邊伺候。
含璋卻說不必了。叫吳良輔遣人把墨蘭墨心叫來,順便給太後報個平安,說這邊一切無事,然後就叫墨蘭墨心來了後在外頭候著就好了。
含璋這會兒才將身心都放下來,她昨兒夜裡和福臨隻有一回,可福臨就是嫌少似的,遲遲不肯到,就那麼翻來覆去的弄她。
要不是後來她軟著嗓子求了他,怕是福臨一回就要弄上一兩個時辰了。
帶著寶日樂回宮來給太後請安,腰身都是軟的,孔嬤嬤一樁事,叫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
方才情勢緊張,她心裡沒底,還不知道事情會怎麼樣,又生出一股子絕不能讓跟著她的人吃虧的念頭,倒是撐下來了。
派頭拿的足足的。
這會兒不當著人了,含璋身上的勁兒卸下來,就覺得渾身軟綿綿的,隻想找個地方靠著倚著,想著養養精神呢。
身上實在是犯懶的厲害。
乾清宮的暖閣,是福臨休息讀書的地方。
原先的鋪陳布置,都是按著規矩來的。這明黃的坐榻上,隻放了兩個靠枕。
軟枕隻放在床榻上。
後來東西換了許多,這兒再沒有後宮嬪妃能過來了,福臨在這兒起居,含璋的東西也都擱在這兒了。
這裡就多了很多含璋的喜好。
坐榻上擺著軟薄褥子和軟枕,還擺著幾個水晶的小幾,這會兒上頭隔著方才被福臨喂過的甜甜乾果子。
旁邊還放著好些茶點。
含璋湊近聞了聞。味道很香甜,還有種記憶中十分熟悉的味道。
方才吃了好些乾果子,這會兒滿嘴裡都是甜甜的,含璋就不吃了。
拿了那瓷碟裡隔著的奶條吃了兩根,又去喝鹹香的奶茶。含璋心裡嗯了一聲,是熟悉的味道啊。
從含璋格格的記憶中,這些吃食調動起來的,是有關科爾沁的記憶。
這都是在科爾沁吃慣的東西。是含璋格格愛吃的東西。哪怕是現在的含璋,也是覺得味道不錯的,一吃心裡就愛上了。
就是這會兒天熱一點,稍微出了些汗,吃多了太膩,含璋嘗了嘗,就沒再繼續動了。
她倚在軟枕上,拿眼打量眼前擺著的東西。
這吃食擺在這兒,就是給她準備的。
方才沒顧上,現在放鬆下來,含璋心裡就琢磨了。
莫非科爾沁來人了?怎麼給她帶了這些東西來?也不知道是誰來了。
今兒這事,看似是突發的。可是瞧著福臨,瞧著孔嬤嬤的模樣,就像是早就知道的。他們可比她這個皇後鎮定多了。
莫非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出?
含璋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要不然,怎麼安郡王那麼應對自如,還把孔家人都給招來了。堵得那些人啞口無言。
應該是他們都商量好了的。含璋心裡哼了一聲,怎麼就獨獨瞞著她一個人呢?害得她這樣擔心了一場。
哼了一聲,也不是不高興的。更沒有抱怨的意思。反而有種安心躺平的踏實感。
她還想著自己出去,獨個一人抗下所有,咬著牙為孔嬤嬤,為她自己衝鋒陷陣一場呢。
結果是她想多了。太後,安郡王,福臨,其實早就將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們護著她,絕不叫她吃一點虧,就連她手底下的人,都保護的好好的。
在這個隻有她和福臨氣息的暖閣裡,含璋安安心心的躺平了。
躺了些時候,又覺得這坐塌上太寬敞,哪怕是用軟枕把自己圍起來,也睡得不踏實。
她乾脆起身了,去了床榻上,放下那漂亮的床帳,在寬大的床榻裡頭,把自己身上的外裳都解掉了,隨手放在床榻邊上。
就連小衣上的帶子都給解開了。
含璋自己慢慢兒把頭發都拆掉了,散著的頭發落下來,她鬆開了身上所有的束縛,就這麼安安心心的,在這一方床帳圍起來的獨屬於她的天地裡,抱著軟枕睡著了。
福臨解了孔氏的事,含璋走後,他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好幾次鄭親王說話,他都不理會。
嶽樂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輕咳幾聲,才叫福臨回了神。
所幸鄭親王有病症在身上,沒法久坐,也集中不了太久的精神,又議了一會兒就散了。
福臨都懶得留人了,看了嶽樂一眼,那意思是剩下的事情叫嶽樂去善後,他則回暖閣去尋他的含含小皇後了。
今兒這一出,是意料之中,卻大概在小皇後的意料之外了。
其實福臨也暗示過的。但瞧著小皇後的模樣,怕是沒有聽懂他的暗示。
又或者說,他的含含太純真,沒有深想過這些事,所以壓根不知道,有些人會壞到什麼程度。
不過沒關係,他都會護著她的。
福臨今兒的事把他的小皇後給嚇著了,太後那邊也傳話過來,讓他好好的把人安撫好了,彆把人嚇著了。
結果進來一瞧,暖閣裡哪有人呢。
他想象的小皇後嚇得眼淚漣漣的模樣壓根就沒有,給她壓驚的吃食放在那兒,動了一些,但也沒吃多少。
坐塌上圍了一圈軟枕,裡頭明顯是有人睡過的慕言,可這會兒卻沒有人在了。
他的含含呢?
福臨的目光投向了明黃床帳放下來的寬大龍榻上。
有輕輕淺淺的呼吸從那裡頭慢慢悠悠的送出來。
福臨勾了勾唇,還以為小皇後被嚇著了呢,沒想到人家沒怕成什麼樣子,在這兒放心睡著了。
福臨的心就落了地。這樣才好呢。
福臨輕輕走過去,剛走近,就瞧見了落下來的床帳裡頭似乎裹著什麼東西,像是含璋的衣裳。
哪能把衣裳丟在地上呢。
福臨伸手,輕輕撩起一點床帳,給她把衣裳撿起來。福臨想,大約是她隨手放了衣裳,結果衣裳就滑落下來了。
福臨剛要放到衣架子上去,卻覺得不大對勁。
再往裡仔細一瞧,這眸光瞬間就深了。
小皇後偏愛輕薄些的衣裳,但最近天氣轉涼了些,福臨就不許她穿的太少了,身上衣裙的布料就稍稍厚了些。
偏她說熱,就喜歡用些添了薄荷的香粉,近來身上就總帶著些沁涼的甜香,清清爽爽的味道,可那一點點的沁涼香氣,總勾的福臨俯身嗅聞,想多嘗一些。
也不知怎麼的就這麼勾.人。
手裡捧著的衣裳,還有她的衣裙,可是層層疊疊的衣裙裡,福臨一眼就瞧見了她貼身穿著的小褲。
含璋不愛穿寬大的。偏做的小巧可愛。福臨看習慣了,也覺得挺好的。
可這會兒拿在手裡,卻覺得掌心都熱了。
她連這個都解了,那帳子裡頭,豈不是——
福臨克製著沉息,將手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放在旁邊的衣架子上。
最後瞧了一眼那散著幽香的一小塊布料,輕輕擱在了含璋的衣裙底下。
藏起來,是不想讓除他之外的任何人看見。
福臨將床帳撩開,然後站了進去。
他站在那兒,給床榻上帶來一整片高大的陰影。
他居高臨下的望著,可是他的心,他的氣息,卻迫不及待,爭先恐後的攏住了床榻上熟睡的人。
含璋的頭發散下來了。福臨看見了,床榻邊上,放著她方才戴在頭上的釵環。
隨手一放,都纏在一起了。可見主人是多麼的隨意,若不是這床榻寬大,怕是也要隨著衣裳掉下去了。
含璋似乎是背對著福臨在睡。
光潔的肩背上,散著些頭發。更多的長發落在枕邊,什麼都沒有遮住,隻是順滑的垂落在那裡,昭示著主人的美麗如此的奪目。
含璋如今還在長身.子。
她這會兒長得還挺快的。
剛入夏的時候,帶子剛剛合適的小衣,這會兒就顯得有些小了。
哪怕是把帶子係在最邊緣的地方,也還是在她光潔的皮膚上留下了些衣繩勒住的痕跡。
此時衣帶散落裹在頭發裡,一無所遮。
那一點淺淺的痕跡落在福臨眼裡,他的沉息便是一窒。
誰能想到,哪怕有了些幻想,可掀開床帳,卻看見了這樣的場景呢?
含璋抱著軟枕陷在裡頭睡得香沉,掛在胳膊上的小衣卻蓋在另一個軟枕上,可見那陷在軟枕裡的地方,是何等的光潔。
福臨沉著眉眼,直接解了扣到喉結底下的小扣子,如果有可能,他也想做那個貼著含璋的軟枕。
那一片雪軟落在懷裡,該是何等的魂.銷.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