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璋小時候上過好多興趣班。好多都沒有能夠堅持下來。
唯獨跳舞一項,硬是堅持了下來。她文化課也沒有落後。不是靠著特長生藝術生考的大學,她是正常通過文化課正常高考上的大學。
主修是新聞傳媒。後來選修舞蹈係。這個本來是不符合規定的。但是因為她功底過硬,實力很強,因此特地給了她一個特例,讓她可以去上舞蹈係的專業課。
兩份專業,那就是雙倍的辛苦與勞累。
含璋是很樂意的。就是這麼堅持下來了。為什麼能這樣呢?她後來自個兒想了想,還是因為熱愛吧。她就喜歡這個。
畢業以後,含璋自己創業。做舞蹈主播,也做風口上的直播。兩個號,都讓她做的風生水起的。
二十幾歲,就擁有了兩個團隊。自己做老板開公司。
成功嗎?當然是成功的。可聲名鵲起的同時,也意味著麵臨更多的置疑與猜測,詆毀與謾罵。
她一開始也不是銅牆鐵壁的心。總會有那麼些時候是難受的。
可顧念著這麼一份從小到大的韌勁兒,她走過來了。
耳朵裡聽見的聲音,不一定非要去聽那些不好的聲音呀。好歹也是有一定知名度的人物,被人議論,本身就是一種成功後帶來的副作用。
這樣的權利,似乎是注定要讓渡出去的。
含璋心裡其實也知道,容忍與視而不見,也是因為她無法控製。她無法控製彆人,就隻能寬容自己,做好自己該做的。
現在也是一樣呢。她是皇後,還是個大清得寵的皇後,勾的皇上誰也不要,天天隻想著她一個,外頭那些人,宮裡這些人,可不都對她不滿麼?
她的存在,可是切切實實的動了他們的蛋糕啊。
她能一個個去計較麼?縫上每一個人的嘴巴,不叫他們說話?
犯不上。實在是犯不上的。
她隻要知道,她自己在做什麼,知道她自己要走的路就好了。
“所以皇上也不要為了瞞著我,也不要為了我生氣,更不必擔心我知道了會難受傷心。我不會的呀。誰人背後還沒有幾個人議論呢?何況我和皇上的身份還是這樣的。天下萬民,哪天不會念叨幾句呢?”
她甚至還打趣,“說不定現在那南邊山裡頭的百姓,還不知道皇上廢後,不知道皇上又新娶了皇後呢。”
福臨想起新近收到的降地奏章,倒是確有恭賀他新婚的語句。就被含璋這話給逗笑了。
小皇後不愛吃茶,卻有點愛蒙古的奶條子。有時候還喜歡在她愛喝的果汁裡頭加一點,科爾沁帶來的奶茶已經喝完了,她就愛這麼吃。
福臨每回親她,總覺得她奶呼呼的透著甜香。
方才親了,便覺得她似乎剛吃完,這會兒聽見她說這些,又輕輕捏著她的小下巴,深深吻了上去。
嗯。還有一些些的奶香。真甜啊。
福臨把含璋圈在懷裡,低聲道:“朕認你是個知己,果然你就是朕的知己。寰宇之內,後宮之中,怕是隻有你,最懂朕的心了。”
含璋偷笑:“皇上這個話,會不會太誇張啦。”
“內三院的大學士們,難道還能不懂皇上的心麼?”
福臨淡淡一笑:“他們不敢和朕說這個。隻有你,隻有朕的含含,敢和朕說這些。”
福臨是入關後的第一個大清皇帝。
他住進紫禁城的時候,這大清的天下還在征戰之中,還尚未一統呢。
想要做皇帝,甚至稱帝的人也有那麼好幾個。背地裡怎麼抹黑他,怎麼詆毀他的,民間的聲音簡直是汙七八糟的。
福臨要真是一個個的去計較,那就都是要殺頭的,還談什麼治理天下恭順萬民呢?
所以他壓根不在意。也懶得去在意。尤其是在親政之後,真正開始處理朝政了,麵對太多龐雜的聲音,福臨隻有一個人,他根本在意不過來的。也不能真的去計較。那不是開創的明君應該做的。
他隻能做好這個皇帝。乾了事,有了成效。所有人的日子都好過了,大清安享太平了,自然會有人說他的好。
說他這個皇帝比前明的好。那就成了。
在這一點上,他才要認含璋與他是個知己。對待自己的態度,都是如許的通透。
可他自己這麼著成。卻不許含璋這樣。他的含含可是放在他心尖子上疼寵的人兒,他自己都舍不得說一句半句的,憑什麼要讓彆人說?
那些人又有什麼資格說他的皇後?
宮中,連他和太後,都舍不得說上一句呢。倒是叫人家說成什麼樣子了?
福臨沒動作,不代表他真的會聽之任之。他的皇後被人如此言說,豈不說明他這個皇帝沒本事,連枕邊人都護不住。
他是預備著動手,一舉擊之。要有個法子,讓所有人都不敢再說小皇後半句不好。要有一件事,讓他們一要開口說小皇後就覺得疼,覺得徹骨的疼痛,他們就不敢說了。
這才是福臨想要的。
可這話,就沒必要和他的含含說了。
含含如今受不得勞累,也不必操心太過了。一切有他呢,他都會為含含料理妥當的。
福臨心裡,也心疼著他的含含。他太明白了,這樣任由言論蔓延的不在意,其實是她知道,這是無法控製的結果。可福臨是帝王,他可以不控製自己的,卻不會不控製含璋的。
怎麼舍得讓小皇後傷心呢?小小年紀,也不知都經曆了些什麼,竟和他這個讀過萬冊佛書的人似的成熟寬容。
福臨想,含含還是個小姑娘呢。知己好,知己貼心。可這樣的事,不舍得她去親曆。
他淋過雨,但要做含璋的一把傘。替她遮風擋雨。就像他一直所做的那樣。
福臨原本想陪著含璋睡著了他再走的。
但實在是不成了。前頭還有幾位老大人,不好叫人家等著的。老大人們年紀大了,這事兒抓緊議完了也好放人家回去睡覺。
福臨也想把事兒了了,把空兒騰出來陪伴含璋。
含璋摸了摸額上,仿佛還能感受到福臨走時留下的溫柔親吻。
她稍稍換了個姿勢,聞著床榻上福臨殘留的一些些氣息,把墨心給喊進來了。
高雲那頭是什麼情況,她這時候才顧得上問一問。
按說這也有幾個時辰了,高雲那頭應該有動靜了。
墨心進來,在床榻跟前來,輕輕撩起床帳,坐在腳凳上,與含璋低聲說:“主子,孔嬤嬤那頭送消息進來了。福晉生了,是個健健康康的小阿哥。母子平安。請主子放心。王府裡也一切都好。”
墨心說,濟度正好這會兒回府了,趕上了這個時候,去正院裡瞧過了小阿哥和福晉,心裡很是高興。
王府上下,都因為福晉生了個小阿哥而得了賞賜。孔嬤嬤也有。甚至連寶日樂也有禮物。
“隻不過,咱們格格到底年紀小呢。要不是孔嬤嬤照應著,咱們格格那個性子,怕就是要衝上去說簡郡王的不是了。還好孔嬤嬤攔住了。福晉也說了幾句,咱們格格守著也累了,就去歇著了。”
含璋忙問:“怎麼回事?”
墨心笑道:“咱們格格是嫌簡郡王沒宿在正院,和福晉不親近。說簡郡王不寵著福晉。遇上這樣的事兒,是皇上肯定會陪著主子的。怎麼到了簡郡王這兒,就獨個去前院歇著了呢?”
“主子,格格年紀小,不知道這些事。嬤嬤教她了,說這時候王爺不在這裡,福晉反而還自在些。可又不敢說的太深,怕嚇著了格格。還是福晉哄著說了幾句才好了。現下應當是睡熟了的。”
墨心隻當個趣兒把這事講給含璋聽。
含璋卻入了心,吩咐墨心:“寶日樂怕是要守到姐姐月子才會回宮。你叫人吩咐過去,悄悄告訴她,不許她摻和福晉和簡郡王之間的事兒。人家夫妻之間的事,她一個未嫁的小丫頭進去摻和像什麼話呢。沒得把關係弄壞了。叫她好好跟小侄子玩玩吧。剛出生的小孩子,也有趣兒呢。隻叫她不許亂動亂碰就好了。”
若按這裡的說法,嫡福晉產子,濟度這樣做,就是給福晉天大的顏麵了。不去任何人那裡,隻去前院自己睡覺。又大賞府裡,還能和福晉平和安寧的對話,已經是很尊重了。
想來姐姐如今放下了,與濟度相處,也不至於像從前那樣患得患失的。他們夫妻相敬如賓,這日子也是能過下去的。
寶日樂不知道這些事。但她有句話說對了,若換做是福臨,她若是剛剛產子,福臨必然是舍不得離開她,一定是要陪著她的。
這便是有心和無心的區彆。
隻是把自己代入進去,含璋不免發顫,她還是不能很好的說服自己。生孩子多疼啊。她那麼怕疼的一個人。幾乎不能想象自己會願意生孩子。
還好她月信不穩,不宜受孕。現在又年紀小,太後和福臨不催她,她也樂得逍遙幾年。
隻是寶日樂,在宮裡耳濡目染她和福臨的相處,大約以為全天下的夫妻都該是他們這樣的。綽爾濟和福晉也是關係挺好的。
這孩子的姻緣,如今尚不著急。
高雲的婚姻總有些不如意的地方。而她呢?和福臨在一起的時候,福臨就已經有過女人和孩子了,這當然是相逢太晚。
在寶日樂身上,含璋就想著替她找個好姻緣。
她如今是皇後了,寶日樂的婚事不會再被人乾涉擺弄。含璋便想著,把寶日樂留到十八歲以後再出嫁。
要給她尋個好夫婿。婚前不許有彆的女人,通房丫頭一概都不許有。還得是寶日樂自己喜歡了,才能給他們賜婚,再好好的過日子。
先談戀愛後結婚。你隻有我,我也隻有你。
這多好呀。
含璋想著就笑了,過後又想,也不知道在這普遍十四五歲就成親的大清,能不能找到符合她要求的男家呢?
這頭一條,十八歲成婚,怕是就很難有人能接受吧。
可就是難,也不能放低標準呀。
這可是親妹妹,她總是盼著,寶日樂得遇良人的。
如果實在不成,回頭就去找福臨商議,這還有幾年呢,若是瞧準了一個人,人家若是也願意的話,就把人留著,留到十八歲,兩個人樂意的話,再成婚就是了嘛。
福臨——
含璋在熄了燈的暖閣裡輕輕勾唇,伸手摸了摸身側尚還殘留的餘溫,那是福臨留下的溫熱,她心中篤定,福臨總是會依著她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