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造化 他可真會玩(2 / 2)

含璋道:“皇上曾問過我,那回去宮外彆院的時候,和董鄂氏說過些什麼。我那會兒不願意和皇上說,如今想來,好像到了不能不說的時候了。”

其實福臨隻要遣人稍稍打聽就能知道她們談話的內容。但福臨一直都很尊重她,她不想說,他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而看福臨的模樣,似乎私底下也是沒有去問過的。

福臨雖不曉得這個時候說董鄂氏做什麼。但他沒有說什麼,隻是望著含璋,示意她暢所欲言。

含璋想了想,斟酌詞句道:“那時候我也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與皇上說這董鄂氏的因由。現下倒是有了個很好的說法來界定她。”

“用佛家的話說,董鄂氏是個真正佛緣深厚,去而往來的人。她有過和皇上的一輩子,這輩子重生而來,是想再續前緣的。”

“皇上獨寵於我,她心中不甘,又舍不下皇上,才會做那許多的事情。”

含璋以為福臨會很驚訝。卻未想到福臨神色淡然,甚至一點驚異的神情都沒有,好似在聽很尋常的事情。又好似早就料到如此似的。

福臨還問她:“你是如何知道她是重生之人的?”

含璋笑了笑:“她自己與我說的。她覺得我不懂得皇上,不能體貼皇上的心,天底下隻有她才能繼續撫慰皇上。她想進宮留在皇上身邊,自己謀求不到,便與我來談判,想讓我幫她。”

隱瞞了董鄂氏以為她也是重生而來的那一段。

福臨從小浸淫佛書,自己本就看多了世事,曆經太過世事,對這樣的事當真出現,心中隻一瞬訝異,而後就複歸冷淡了。

他本來還有些疑竇,現在再想來,倒是明白了些董鄂氏當初行事的關竅。

可即便她是這樣,又能如何呢?不會改變她背後有人謀算他算計他的本質。

而在得知了董鄂氏與小皇後的對話後,福臨心中對董鄂氏厭惡更深。

說他的含含不懂得他?不體貼他?這是將她董鄂氏自己高看了多少?

以為天底下的女子,隻有她一人溫柔似水呢?這樣滿腹算計的女子,他怎會喜歡?

重生而來,還想再續前緣,那就是說前生他和這女子有情?

福臨簡直搞不懂,他前生怎會與這樣的女子情深似海的?那含含呢?含含在他的前生,又如何了?

福臨隻關心他自己和他的含含小皇後。對他前生和董鄂氏的愛情故事完全無感,甚至還有一絲微妙的心理,以及層層疊疊的淺淡疑惑。

不過,他的含含小皇後好像沒有要說下去的意思了。

靜室內溫暖如春,暖爐特彆熱,屋內還燒著地暖,含璋身上的披風早就脫掉了,那乾淨透亮的窗扇開著,有些些冷風飄拂進來,被擋在屏風之外。

含璋輕輕伸手,感受著涼意拂過暖熱的指尖。

結果手被福臨給握住了,福臨不許她貪涼,甚至要去把窗扇關了。

含璋又攔著他:“透透氣吧。都關了,屋裡就太悶了。我不貪涼了還不成麼。”

撒嬌的含含小皇後,福臨是抗拒不了的。依著她了。

等兩個人再抬眸時,就瞧見窗扇外頭,天兒有些陰陰的,又下雪了。

含璋拽著福臨的手貼在她的臉蛋上:“皇上素來疼愛我,誰冒犯我了陷害我了,皇上一定就發落了。對董鄂氏,卻是少有的處置。怎的就把她給了孫可望做側福晉呢?”

“從前沒問過皇上這個。是覺著不必要問。如今有些事兒,怕是不能不問了。”

“董鄂氏有了身孕,與海會寺來往頻繁。也不知她有沒有歇了覬覦皇上的心思。今日之事,也不知她有沒有參與什麼。她重生而來,陪伴過帝王身側,對這些事情,是了如指掌的。如今形勢與她所知的大不相同,也不知她是不是有些籌謀想法呢?”

順著含璋的力道,福臨輕輕捏了捏含璋臉蛋上的軟肉:“原來如此。”

“嗯?”含璋眨了眨眼睛。

福臨道:“朕將董鄂氏嫁給孫可望做側福晉,是懲罰,也是訓誡。”

“孫可望與孔家,與尚家,與耿家,與吳家不一樣。孫可望是個首鼠兩端的人。他降我大清是沒有辦法。南邊的戰事,他確實出了大力,但他並不是臣服大清,是為了與李定國爭鬥,為了借大清的手除掉李定國。”

“抬舉他,冊封他為王,是策略,也是權宜之計。這個義王,是長久不了的。董鄂氏嫁給他,不會有安穩的日子過。眼下或許安穩,日後不會安穩。”

“於孫可望,朕也是用董鄂氏拉攏他。鄂碩如今賦閒,朕不用他。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董鄂氏的身上。除非她不要命了。也不要家裡的人的命了。否則她便要好好的做這個義王嫡福晉。”

殺人誅心。有時候性命了了,倒不是真正的痛快。

福臨要物儘其用。將董鄂氏的價值利用殆儘。

“你可以說朕冷酷無情。但是——”

含璋掩了他的唇,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了:“誰說皇上冷酷無情了?對待心有謀算的人不多加利用,難道還讓她好好過日子不成?”

“皇上沒有點手段,還如何鎮得住這些人,如何坐得穩江山呢?”

含璋不覺得利用董鄂氏有什麼不對的。

福臨親了親含璋落在他唇上的指尖,舌尖不小心碰到了含璋的指腹,他順勢多碰了碰,就看見了小皇後透紅的小臉蛋。

福臨乾脆將人整個抱坐在懷裡:“聽你的話,就說得通了。”

“她聯係上了吳良輔的人。說她可以為朕做事,她如今在義王府也算受寵,義王尊重她,也願意聽她的。她可以為內應,朕要她做什麼都可以。她甚至可以幫朕在兩年之內拿下南邊的戰事,不必拖到四五年那麼久。”

“朕覺得她是昏了頭了。隻是暫時不能動她,還要籠絡孫可望。因此隻叫吳良輔的人不要理會她。隻當沒有收到她的消息。近些時日,她還沒有收斂,還表達出想要麵見朕的意願。”

那時候福臨不知道董鄂氏的來曆。

隻覺得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

吳良輔甚至提出,可以無聲無息的了結了她。但是福臨沒有答應。

董鄂氏還有用,孫可望也還有用的。

福臨原本就覺得今日的事很奇怪。含璋如此一說,他便想,莫非董鄂氏不死心,暗中籌謀,攛掇憨璞要他勸說小皇後出家的?

換做以前,福臨不覺得她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董鄂氏若真是重生而來提前知曉些事情,那就很有可能了。

“皇上見見她吧。”含璋親了親福臨的唇。

福臨下意識的不肯:“朕見她乾什麼?”

“因為我有點好奇。”

含璋說,“我好奇很多的事情。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皇上呢?皇上就一點都不好奇嗎?”

董鄂氏這麼迫切的想見福臨,肯定是有話要說的。她不僅僅心中有愛,她還很有手段和算計。這樣有心計的女子,不能讓她在外麵發瘋。

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是讓他們能夠掌控她。讓董鄂氏以為她的人生有希望,才不至於做出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我想知道她究竟想做什麼。”

含璋道,“皇上既要利用,那便利用個徹底吧。她這樣的人若是落入彆人手中,無論從她那裡聽到什麼話,都是會帶來無窮禍患的。”

福臨定定的看著含璋,指尖在她的唇上撫了撫,甚至進去了一點,想要捉她的舌尖,但小皇後靈活得很,就是不肯和他鬨呢。

福臨說:“朕想不通自己為何會喜歡她。你是朕的皇後,朕為何不喜歡你呢?前生的朕,究竟吃錯什麼藥了?”

福臨有點嫌棄前生的自己。甚至不願意認為那是自己。

三千世界,大道無窮。一花一葉一菩提,處處都是小世界。

福臨想,那個福臨不是他。他也不承認是他。他不可能會放著這麼好的含含小皇後不要的。

除非——

除非那裡沒有他的含含小皇後。

福臨也不知怎的,心忽而重重一跳,有了失重落空的感覺。隻是這樣想一想,他便覺得心中難受。

含璋挑了挑眉。何止是吃錯藥了呢。她都不忍心說啊,那個福臨該有多‘喜歡’董鄂氏啊。

福臨答應了,但是:“朕不能這樣見她。”

含璋眨眨眼,那要怎麼見?還要特地焚香沐浴齋戒三天才能見嗎?

含璋是誤會福臨了。

福臨開始解自己身上的明黃龍袍:“含含,你來見。”

福臨要避嫌,要撇清關係,就不肯自己見。

他解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又去解含璋身上的衣裳。

含璋捏著自己的衣襟,卻被福臨親了上來,親的手軟腳軟的,福臨趁虛而入:“含含乖,聽朕的。”

是啊。聽他的。

含璋看看自己身上寬大的明黃龍袍,又看了看福臨身上叫吳良輔取來的一套嶄新的內監服侍。

他侍立在她的身邊,就像吳良輔平日裡侍奉他一樣的。

為防穿幫,他們麵前還擱了一座屏風,從外頭是看不見他們身形差距的。隻能隱隱瞧見她身上的明黃龍袍。

方才吳良輔進來跪人,都沒發現他的萬歲爺換人了。

福臨可真會玩啊。

含璋卷了卷長了的袖口,他這是把董鄂氏當成了兩個人換裝play中的一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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