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情願 我要你是你(1 / 2)

要她放手?

含璋通紅洇淚的雙眸, 定定的看著跪在外頭的木陳忞。

木陳忞的聲音不大,他的話, 就連外頭跪著的太醫與一眾服侍的人都沒有聽見,聽見的隻有含璋,和陪在含璋身邊的孔嬤嬤。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皇上自己的路,即使是本宮,也無法乾預?”

她當然知道。可那個福臨感染天花,那是那邊的事情,而且是順治十八年才有的事情, 現在還未到時間的。

含璋的手摁在門扇上,指節都泛白了。

孔嬤嬤已經站起來了,她看見皇後主子的手背上起了一些疹子, 是也有反應了。孔嬤嬤心道,這是也來了。

孔嬤嬤呈一個保護性的姿態護在含璋的身邊。她是要照顧含璋的,瞧著皇後主子這個樣子, 她實在是不能放心,也不能死板的跪著不起身的。

皇後主子這個模樣,哪怕是到了萬歲爺的身邊,怕也是顧不上萬歲爺的。

出去之後會加重感染。孔嬤嬤得過福臨嚴旨, 必須要保證含璋的生命安全。

木陳忞直視著皇後娘娘的眼睛,他道:“檀主知一切事。比拙僧知道的更多更深。檀主能改變,但路終歸隻能自己走。帝星的星路旅程,檀主影響的還不夠多麼?”

“既然已經提前。這就是變數。”

含璋無法看見福臨,不知道福臨如今究竟是個什麼狀況。

像是真的出花了,那是誘發的出花,還是老天爺非要讓福臨走一遍這出花, 讓他曆經生死再來一回呢?

含璋心中甚至有些恐懼。

說她是能影響帝星的變數。

恐怕董鄂氏的重生,也是因為她穿越後而受到的一些改變所帶來的蝴蝶效應。

如果這次福臨過不去,那福臨能否再回來?福臨若曆經生死,回來的那個人,還是她的福臨嗎?還是說,回來的有可能是另一個福臨,是董鄂氏盼著的那個福臨呢?

這樣想下去,實在是令含璋的心越沉越落,幾乎是找不到實處了。

她含著恐慌的後悔,後悔讓福臨種痘了。後悔兩個人一起種痘了。她應該先去照顧福臨的,等福臨好了,怎樣都行啊。

怎麼就想出這個法子來了呢?

她此刻就想不顧一切的衝到福臨麵前去,卻發現自己身上一陣陣的發熱,手背上起了大片的紅疹,她連開門的力氣都沒有了。

扒著門扇,才能勉強站住。

木陳忞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他深深叩頭:“檀主,拙僧去為檀主及皇上祈福了。”

木陳忞走了。

含璋幾乎是用儘了力氣,才抓住門閂,卻被孔嬤嬤扶住了:“主子,您也發作了。去不得呀。”

含璋眼前一陣陣發黑,似乎有要暈厥的感覺,這是一種隨時閉眼無知覺的感覺,並不是種痘前太醫與含璋描述過的任何一種症狀。

含璋幾乎將自己的重量都放在了孔嬤嬤的身上,她咬牙道:“嬤嬤,我,有些不對勁。”

孔嬤嬤早已看見了外頭太醫的眼神,有人打開門,放了全副武.裝的太醫進來瞧,含璋在昏迷之前,就隻看見了孔嬤嬤含淚的雙眼,還有太醫哆哆嗦嗦的一句話。

“嬤嬤,皇後娘娘這,這像也是真的出花了。”

含璋在沉入無意識之中,聽見了這句話,心裡禁不住苦笑。

什麼意思?她也出花了?難不成,她也逃不過嗎?

這個時候,倒是想起了木陳忞方才的幾句話。混沌一片的心中,是把那兩句話放在心裡細細琢磨著。

選擇該選擇的。放棄願意放棄的。

那麼,福臨就能平平安安的長命百歲了嗎?

種痘前,為了防止意外的發生,福臨做了很周全的部署。

京中有已晉為親王的嶽樂坐鎮。

而行宮之中,則是以晉位親王的濟度坐鎮。

在得知皇上皇後都像是真的出花了之後,濟度加強了行宮的戒備,幾乎是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進出了。

他就陪在福臨的身邊,他也去看過含璋了。

年輕的簡親王神色凝重的坐在底下,望著床榻上燒的人事不省的皇上。

昨夜福晉擔憂的麵容偶爾閃現出來,又隱沒在他深幽的眉目之中了。

皇上方才在發作嚴重的時候,曾交代給他幾句話。

簡親王極為震撼又震動,卻還是將這幾乎是遺命的話牢牢記在心上了。

皇上說,他一定會平安的。要他好好守著。

皇上又說,若是他有什麼事情,太後與皇後知道該怎樣做。中宮之子,不論男女,都是皇子皇女之中最為尊貴的。

皇家宗室若有異心,不論是誰,賜濟度就地斬殺之權。

哪怕是到了現在,濟度心中仍是不能平靜。

他知帝後情深意重。知道皇上用情專一。

卻不曾想到竟是這樣的。此時才發現,往日看到的那些,竟隻是萬中之一。

濟度不明白,若確定自己一定會平安,又為什麼還要留下後麵那些話呢?太後難道還不能掌控局麵嗎?

縱然皇上有心想要抬舉固倫雍華公主,賜他這樣大的權力,這是不是太過了些?

濟度敏銳的從中感覺到了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可他這些年雖得皇上重用。可比起安親王嶽樂,甚至是襄郡王博果爾來,他總是差了一層。

如今簡親王府的後院中不似之前那樣了,濟度待福晉也不似早年那樣了。談不上情意深厚,但福晉的地位是不可撼動的,在他心中也越來越重要。

但濟度似乎始終不能與皇上貼心。他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難道,還是為著他不能愛重福晉一人麼?

可嶽樂,不是也沒有愛重自己福晉一人麼?

今日這些話,若是嶽樂和博果爾在這裡,怕是很能明白皇上的心思與打算,不像他似的什麼都摸不透。

不知道皇上究竟有什麼事瞞著他。

他甚至連皇上私底下在做什麼事都不知道。他隻知道,嶽樂與博果爾,是有秘密差事在身上的。

濟度垂眸,箭袖之下,他的手腕還在隱隱發疼。

方才皇上攥著他的手腕用力極大,幾乎是要將他的手捏碎了似的。可見皇上有多信任他,叫他用心。

幾乎是將事情都托付給他了。

濟度深吸一口氣,將心中雜念全都壓下,他要將差事辦好,安守本分的做好他自己的事情,至於其他的,他想不到,想也無用,也顧不到。

現在要做的,就是守在這裡,保護皇上與皇後娘娘的安全。不然回家了,福晉可是要傷心的。福晉那樣驕傲明豔的一個人,他也舍不得她哭鼻子的。

-

含璋一開始的時候還能感覺到身體上的不適。

發熱,昏迷,沉重到無法蘇醒。還有皮膚上幾乎是有那種燒灼後的疼痛感。

這幾乎就是出花之後的那種感覺。

但漸漸的,含璋對於身體的感知就越來越弱了。

她無法出聲無法移動,感覺到自己似乎漸漸失去了對這個身體的掌控,含璋的心裡是十分恐慌的,可是她卻沒有力量去改變這一切。

她隻能被動的承受這一切。心裡卻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僅僅隻是種痘而已。難道種痘,是讓她離開這個身體,讓她回去的契機嗎?還是說,會再一次造就她的死亡,讓她離開大清,離開福臨?

等到含璋徹底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感知後,她覺得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這似乎不是死亡的黑暗,卻又不知為何什麼都看不見。

過了一會兒,又似乎過了許久,含璋感知,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前方一片的光亮。

她很謹慎,她沒有貿然過去查看。

似乎在這一片黑暗之中,她能夠漂浮的控製著自己,但是她也沒有過去看。隻是站在這裡,看著那一片光亮在飛速的靠近她。

含璋避無可避。

被這一團有些溫暖的光亮包裹住的時候,含璋聽到了一聲呼喚。

“含含。”是說的漢語。準確的說,是她的家鄉話。

那聲音她也很熟悉,是她的媽媽。

緊隨而來的,是各式各樣的呼喚,都是帶著哭腔的呼喚,也都是她熟悉的聲音。爸爸媽媽的,親戚朋友的,家裡長輩們的聲音。

適應了這片溫暖的光亮,含璋首先看見的,是一處病房。

病床前許許多多的儀器在閃爍,病床上躺著一個人,含璋覺得她的氣息很熟悉,再細細一看,那個人好像是她自己啊。

含璋情不自禁看了看自己,似乎是不存在的。

似乎是隻有她的意識?

病房外,是家人朋友們的呼喚與關切。

含璋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莫非,她沒死?莫非,都是一場夢?

莫非她,真的回來了?

仔細聽,耳邊,似乎還有湯若望祈禱的聲音,還有木陳忞那些和尚們念經的聲音。是為她和福臨祈福的。

含璋回頭望一望,來處黑暗,無一絲光明可見,卻能清晰的聽見那些聲音。

這邊的世界,她無可觸碰,也不知道待了多久,竟也看明白了許多。

她福大命大,出了事故沒死透,她以為自己死了,結果是成了植物人,就是永遠醒不過來的那種。

腦活動隻剩下一點。基本上等於死亡。但是沒有人放棄,他們都拚儘全力想要救她的。他們都期盼著能夠出現醫學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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