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頭發這個事,死的人太多了。不止含璋,這會兒叫含璋一番話說的心腸柔軟下來的福臨,也是如此的唏噓。
福臨擁著含璋入睡:“好。那朕試一試。”
若此事不改,隻怕將來為這個事情還是有的鬨的。頭發事小,江南一片晚幾年回心,對日後大清的統治都是不利的。
福臨雖不知自己去後如何。但那回夢魘之中體驗過後,福臨心裡就揣著這些事了。他知道朝中重臣是什麼品性。
若無他扼製,滿臣必然反撲,大好局麵都要被他們破壞殆儘了。接下來的新君必然年幼,也必然不能掌控朝政,哪怕他再挑選忠心的臣子輔佐幼主,也終歸是不成的。
他還能活很久,至少一十年。既然還能謀劃許久,總不能留給後繼之君一個爛攤子吧。
早年的想法是早年的,經過這麼幾年的打磨,又遇到了這些事情,福臨心裡的想法也就慢慢的改變了。
民族大融合。含含的這幾句話,是很打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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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臨是執行力極強的性子,他說要試一試,就真的打算試一試。
朝政這方麵的事情,含璋是一丁點都不會插手的。福臨自個兒就能處理好。
麵對大臣,麵對百官,麵對議政王貝勒大臣們,他都有他的辦法。
含璋不過聽他說了一回心事,解了一回心結,就不再乾涉這個事情了。
孔四貞通過孔家的渠道給她來信,說年底到京,到京後便要來坤寧宮給她請安,還要帶著孔廷訓來給她磕頭。
孔廷訓如今十歲了,被福臨送到上書房裡,和阿哥們一起讀書。那些王爺的世子們,也都在書房裡一起讀書的。
含璋見過這孩子好些回了,這孩子長大了,不但長得好,聽福臨說,還和孔有德長得很像。
見了麵,姐弟倆站在一起,容貌也是很相似的,可見都和父親孔有德長得很像。
一彆經年,再見孔四貞,已經和記憶當中那個瘦弱的姑娘大不一樣了。
她身上有著和博果爾相似的氣質,但是孔四貞更堅毅些。
博果爾心裡有著喜愛的人,有時候會有很柔軟的情緒與溫柔的眼神。但孔四貞不一樣,她似乎在看著親弟弟的時候,眼神也很少軟下來,隻是溫和的。
含璋注意到,孔四貞似乎在說起和施琅的研究與合作的時候,那雙眼眸才會有深深的光亮。
那種光亮,似乎在和她說起有關留頭發在江南引起的震動是不一樣的。
不過,含璋並沒有說破這一點。
孔四貞這幾年太不容易了,能有個誌同道合的人在身邊其實挺好的。不管是不是愛情,就算是知己情,能夠陪伴在她的左右,那都是好的。
施琅也是個受過大苦的人,隻有這樣的人,眼裡能看得見自己的道路,還有自己的目標。
含璋沒見過施琅,但從福臨還有眼前孔四貞對施琅的讚譽來看,這是個務實的男人。
歲歲小公主是第一次見孔四貞。
她對孔廷訓的這個姐姐可好奇極了。
太後收了孔四貞做養女,歲歲叫孔四貞姨姨,卻也不妨礙小公主喊孔廷訓作廷訓哥哥。
歲歲還是一如既往的對大人們所說的政事不感興趣,聽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了,要孔廷訓陪著她出去玩雪。
孔廷訓望向含璋。
含璋就笑了:“勞煩你了。她要去,你便陪著她去吧。”
孔廷訓行禮後,就牽著歲歲去了。
孔四貞道:“娘娘待廷訓,像是待自家子侄般親近。”方才他們姐弟已經磕過頭了,孔四貞很鄭重的謝過含璋對孔廷訓這幾年的照顧。
含璋瞧著外頭他們在庭院裡玩耍,小小的少年如鬆竹般惹眼,跟他們孔家的人一樣,脊背永遠挺直的。
含璋就笑了,俏皮道:“孔姐姐,難道我們還不是自家人了麼。”
孔四貞其實要與含璋說的事情,也說完了。她們時常通信,朝中的事情,含璋若是想知道的,也立刻就能知道。
有關現在朝野上下的變動,乃至於整個大清正在經曆的變動,在她們兩個人看來,這都是好的現象,是大清在走向好的那個道路。
孔四貞為尊重含璋,沒有與她並肩立在窗扇邊上,而是稍稍後退了一步,卻仍是一同望著庭院裡的雪,望著庭院裡玩的高高興興的小公主,還有望著小公主笑得溫柔的小少年。
孔四貞的目光落到含璋的側顏上,她想起現在的日子,這些從前夢想著能到得到的日子,竟都一一實現了。
她知道這有多難,她更知道,若是沒有皇後娘娘的幫襯,隻靠她自己的話,是絕對走不到這一步的。
含璋似乎感受到了孔四貞的目光,她回頭,看見了孔四貞眼底的淚光,含璋一怔,忙關切道:“孔姐姐?你怎麼了?”
孔四貞的眸中,似乎流淌出讚歎的歎息,她不能逾越,不能擁住光亮耀眼的皇後娘娘,可她的目光,卻溫柔的籠罩在皇後娘娘的身上,似乎是替她抱住了含璋。
孔四貞輕聲說:“娘娘像是天上來的仙人。專門救苦救難來的。”
含璋笑了:“這話說的,似乎我成了菩.薩了。孔姐姐可彆亂說啊,我可不是。”
孔四貞道:“我的意思是,娘娘深邃廣博,給大清的所有子民都帶來了他們所希望的好,所有人的日子都越過越好。可越是在娘娘身邊,越是熟悉娘娘的人,越會覺得,娘娘乾淨美好的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樣。”
含璋心中一動,麵上卻笑道:“是麼。可你卻是頭一個和我說這話的人。”
孔四貞輕聲道:“因為沒有人舍得同娘娘說這樣的話。生怕說破了,娘娘就要走了。我是一時感慨,情難自禁,便是想要與娘娘說說心裡話的。如今說了,又忍不住要後悔。怕是自己泄露了天機。”
孔四貞目中含了幾許熒光,“我說了這話,娘娘不會就要翩然離去吧?”
哪怕是說這樣的話,這位幾可稱王的女將軍,麵上的堅毅也不過隻是鬆動了幾分,可她難得柔軟下來的情緒,卻叫含璋捕捉了個正著。
含璋囅然一笑:“你放心。我沒有那麼神奇的。不會乘風歸去的。”
她叫孔四貞這幾句話說的動了心思。
孔四貞與她見麵少,寫信多。不過幾麵,加上思想上的交流便有這樣深切的想法。
那她身邊的人,尤其是福臨,幾乎是朝夕相處的,他們在一起無話不談,那福臨會有這樣的感受嗎?
福臨很少說這個,更沒有說的孔四貞這麼直白。
那福臨會不會也是如孔四貞這樣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