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神病院,隻要是病人能接觸到的地方,全部沒有銳利物品,就連床都是焊在了地上,防止有傷人或者自傷事件發生。
但是沙兵就這麼跑了。
下一秒,護士拉響了警報,刺耳的鈴聲在走廊上響起。
她憤怒起來,噩夢值隨之飆升,頭發像是浸泡在水中一般散開,身旁的醫生靈活閃躲到一邊,避開了憤怒的護士。
他搖搖頭,怎麼會有人選擇逃跑呢?
精神病院多好啊,免費幫人醫治,任勞任怨,外麵的世界充滿危險,隻有院內才是所有人唯一的家和避風港。
*
沙兵在夜色之中狂奔。
他的異能是金屬化,因此很容易就將窗框扭曲成了扳手的樣子,然後擰開了上鎖的窗子。
行動出乎意料地成功,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沙兵感覺自己的心臟在砰砰跳動,但是頭腦卻越發清晰。
冷風吹拂之下,一直籠罩在自己腦內的霧氣逐漸散開,耳邊不停叫喚的聲音也終於停了下來。
自打進入醫院之後,沙兵就覺得自己的情緒不對,他易燃易爆,一觸即發,同時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聲音,不斷慫恿他進行殺戮。
現在,終於結束了。
沙兵停止奔跑,站在夜色邊緣,看向迷蒙的前方。
他一直有一個秘密武器還沒有用出來,在治療室裡,沙兵是故意將自己的副隊長推出去丟給怪物的。多年的共同戰鬥,讓兩人保持了極高的默契度和信任,因此在進入副本之前,沙兵和副隊長就已經定下了血脈聯係,相當於一個定位器,無論身在何處,都能感應到對方,可以守望相助,互相救援。
但是沙兵將副隊長推出去,喂給了怪物。
站在透著涼意的夜色之中,他仰頭看向無邊的天空,這裡甚至比地底都要黑暗,因為恐懼,地下城造了一個太陽,兩個月亮,輪流值班,確保黑暗永不會降臨。
一定是精神病院的規則影響到了自己的大腦,所以才會讓自己做出這樣的選擇。
沙兵堅信這一點。
然而,他卻始終記得副隊長被怪物推出去的那一刻,難以置信的眼神,他無法相信,是自己一直信任的隊長害了自己。
但是,他的死是值得的。
沙兵通過血脈聯係,感應到了副隊長的位置。
通常而言,怪物的位置就是噩夢副本的核心,也就是出口。
做夢的過程就像是剝洋蔥,一層一層,將心底最陰暗的東西埋在最下麵,當直麵恐懼之時,就是驚醒的時刻。
沙兵以前不了解這一點,但是現在他明白了,以後,他噩夢驚醒的點一定是看見副隊長眼睛的那一刻。
沙兵朝著夜色往前走了一步,血脈感應告訴他,就是這裡。
副隊長被怪物拖到了這裡,精神病院的邊緣。
出口也在這裡。
犧牲了這麼多,他一定要活著回去。
*
一步,兩步……
沙兵朝著出口一步一步走著,他身上的異變正在逐漸減輕,被副本侵蝕的身體慢慢修複,狂躁的大腦也安靜下來。
就好像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之中,那麼平靜,那麼祥和。
笑容再度出現在了臉上,沙兵看著前方出現的一點微弱光亮,激動地邁出了最後一步。
下一秒,天旋地轉。
所有的黑暗如同下墜的天空,旋轉著,沸騰著,洶湧而來,最後全部壓在了胸口,無法呼吸,無法動彈,全身所有的肢體都僵硬,就連眼睛也無法眨動。
但是天空依舊在下墜。
沙兵隻能這麼看著,無法做出任何反抗地看著。
一個聲音出現在耳後,很熟悉,若在平時聽見,沙兵一定會驚喜地跳起來,但是現在聽來,卻隻覺得後背發涼。
是副隊長的聲音,“你怎麼不救我呢?你明明已經找到我了?你是特意來看我嗎?”
聲音慢慢地靠近。
一張臉猝然出現在眼前。
血肉模糊,除了眼睛,所有的五官,包括臉皮都是破碎的,濕漉漉地滴著血。
唯獨那雙眼睛,依舊清晰,充滿著震驚和絕望。
*
沙兵睜開了眼。
沉重的感覺依舊壓在心頭,但是天空不再下墜,取而代之是過亮的無菌燈,就像是地下城的假太陽,太亮又太冷。
他試圖動了動手腳,卻發現被什麼東西牢牢束縛著。
沙兵轉頭,對上了醫生滿意的笑容。
“你醒啦?真不錯,麻醉藥效剛剛好,看你這表情,剛剛一定做了個美夢吧,瞧你這小臉通紅。”
一旁的護士接過手術刀放入盤中,聽著醫生碎碎念。
“你說這些瘋子怎麼想的?大晚上逃跑,害的我晚上臨時加班做手術,不過,現在好了,手術成功,他終於不會再跑了。”
兩旁的束縛帶解下,沙兵掙紮著起身,看見自己的下半身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狗的四肢,黃毛,還帶點雜色,看上去還有點臟,聞著一股腥臭味。
醫生已經走到了門口,見著沙兵仍躺著不動,開口道,“你看,你終於不會犯病了,恭喜你成為一個合格的病人,小狗是最聽話的,永遠不會違背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