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級副本·安定精神病院(殘缺)於新紀元48年3月24日16:37破碎
地點:中央研究所遺址
副本墮化物:未知
副本類型:未知
噩夢值殘餘:290~310】
記錄人員抬起頭, 驚詫地看向已經顯露出來的研究所遺址,在噩夢副本被清除之後,道路終於被打掃了出來。
“這噩夢值也太低了, 從來沒有一個噩夢被清除得這麼乾淨過!”
“或許這就是中央研究所的研究內容呢?做好防護, 準備深入地底。”
“進入副本的覺醒者都出來了嗎?還有沒有遺漏的人員?”
“應該沒有,九個人能出來兩個已經不錯了。不過,我們可以慢慢往前探測一下有沒有生命跡象。根據地儀顯示,研究所在地底百米之下,我們的路還長著呢。”
一群防護嚴密的聯邦軍人小心翼翼沿著道路前行。
雖然噩夢副本已經被清除,但是誰也不知道研究所內還有沒有其他的危險。
“滴滴滴!”探測儀忽然發出刺耳的聲音,走在前麵的軍人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站在角落裡的女子。
她站在地底裂痕下麵, 正在仰頭看著天空,陰天的白光透過縫隙落下,好像在她臉上打上了一層柔光濾鏡,古典水墨畫仕女圖一般的側顏,而她的大半個身子卻站在陰影之中, 隱隱綽綽,美得像一場夢境。
*
在地底,越是美麗無害的東西越要小心。
聯邦軍人舉起了槍, 扣動扳機, “如果你是人, 聽得懂話, 就舉起手來!”
竹猗聽見聲音跟著回了頭, 她眯了眯眼睛,還不太適應來自地麵的光芒。從副本出來後,竹猗就被天光迷住了, 她喜歡這樣的氣候,濕潤,冰涼,即使沒有陽光,依舊會有光明存在,是被罩著一樣的白光,朦朦朧朧,一眼能看很遠,好像整個世界都觸手可及。
這是她第一次呼吸到現實世界的空氣,說不上來有什麼奇怪的,卻總覺得比精神病院中的更好。
竹猗經曆了大大小小上百次測試,終於成功出院。
她收到了護士長的祝福,決心學習成為一個正常人。
“我……”竹猗輕聲開口,她的聲音和長相一樣,甜美,輕柔。
“竹猗?”人群中有人認出了她,高個子男人放下了槍,衝著一旁的副官喊道,“戴上檢測儀,去測一測她的噩夢值,這是被卷入副本的覺醒者。”
石峰通過自己的異能軌跡查詢,已經找出了進入副本的九個人名單,自然眼熟竹猗。
隻是想起調查來的資料,石峰略微驚詫,他記得,竹猗隻是一個D級的覺醒者,異能為親和力,而且從來沒有進入過副本,這樣一個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隻是可惜,前兩個衝出副本的人都陷入了短暫性的狂亂階段,被送往地下城的醫院救治,目前,還沒有獲得更多與副本有關的消息。
所有的線索都還要依靠他們慢慢探索。
“報告長官,噩夢值濃度在400左右浮動,十分正常。”
甚至偏低。
石峰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即使沒有被副本覆蓋的地表,噩夢值都常年在1000左右徘徊,更何況是一個剛從殘缺S級副本中逃出來的D級覺醒者。在身體異變程度達到百分之百後,一個人所有的精神力都會轉化為噩夢值,從人類變成人類的敵人,因此檢測噩夢值也是判斷一個人是否被墮化的標準之一,當然更權威的檢測還是看人身體的異變程度。
隻是他們沒有帶這些儀器,況且儀器檢測也不一定準確。
現階段,竹猗剛從副本逃出來,身上的噩夢值應該和副本保持一致,屬於被沾染上的氣息,隨著時間流逝,便會逐漸消散。
石峰試著用檢測儀試了一下周圍環境的噩夢值,470,和竹猗身上的噩夢值相差不多,但是比起剛才,又升了一截。
石峰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奇怪的猜想,在安定精神病院副本被清除的瞬間,這片土地的噩夢值會不會達到了傳說中的0,回到了噩夢降臨之前的水平,隻是現在隨著時間推移,其他地方的噩夢值飄散過來,又汙染了這片土地。
如果有一片土地能持續保持低水平的噩夢值,那麼人類也不至於龜縮於地底。
他的小孩下個月就滿十一歲了,卻從來沒有見過太陽,甚至他的生日願望就是到地表來看看太陽,隻是被石峰罵了一頓,換成了想要一把真槍。
*
“我,”竹猗試著往前走了一步,然後就發現自己眼前一片一片的黑閃過,頭腦發暈。
這具身體實在是太弱了,在使用了規則力量之後,就已經徹底力竭。
竹猗扶住走過來的軍人,終於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我,餓。”
“把她帶回營地去休息。”石峰分了一個人帶竹猗回去,自己則繼續跟著大部隊下去探索道路。
“是。”被使喚的軍人倒是很開心,終於可以借著送竹猗回營地的名頭摸魚了,因此他心情十分愉悅,連帶著對竹猗也多了幾分笑臉。
竹猗看上去就比前麵出來的兩位虛弱很多,連走路都費力,也不知道是怎麼在副本中活下來的,又或許隻是運氣好。偏生竹猗長得好看,年輕軍人說話親切了許多,“你精神狀態還好嗎?剛從副本出來確實會有一段虛弱期,隻有身體沒有徹底墮化,總能慢慢恢複的。”
“前麵出來的那兩個呢?他們情況怎麼樣?”竹猗感覺胃裡空空蕩蕩,大腦急切叫喊著需要一些高熱量或者高甜度的食物來填補流失的體力,因此說話也有氣無力。
從軍人的口中,竹猗猜測,寧琰和周鵬飛應該都活了下來,他們總算是擺脫了精神病院的影響,選擇了自救。
自助者天助,如果把離開副本的方法都丟到他們麵前也活不下來,那也算是命。
誰都幫不了。
竹猗不是菩薩,渡不了所有人。會選擇幫助寧琰和周鵬飛也不過是善意的等量交換。
“哦,我沒有見到那兩個人,但是聽說他們精神狀態出了點問題,一個出來就對天哭,喊著什麼拋棄了女朋友,自己就是萬惡渣男,一個蹲在牆角不說話,現在都已經被送進了醫院。你在經過初步檢查後,應該也會被送進醫院治療,彆擔心,探索研究所的積分應該挺高的,哪怕你隻能提供一點線索,也能賺夠醫院的藥費,不用傾家蕩產。”
線索、積分、傾家蕩產……
竹猗迅速捕捉關鍵詞,回憶起了原身離開南部地下城的原因,她父親被聯邦法庭判定為故意殺害隊友,沒收了所有財物,甚至還欠了一筆債務,因此竹猗不得不出來賺取積分。
在這個副本中賺的錢可能根本不夠她還債的,哪還能進醫院。
“我覺得自己挺好的,應該不用進醫院。”
“彆逞能,看在你年紀還小,又是個漂亮姑娘的份上,我可以好心告訴你,進醫院是一件好事,起碼你可以暫時躲過軍隊的審訊。他們這群人怎麼可能放過一丁點關於研究所的消息。哦,到地麵了,前麵就是臨時醫護室,我送你進去。”
最後一段路走完,竹猗終於站在了地表,看見了遼闊的荒原,灰黃、枯敗,感受到了略帶寒意的風,不知從何而來又不知要往何處去,漫無目的,聽見了機械建造房屋的聲音,哢嚓哢嚓,轉眼之間,一座小高塔便拔地而起。
她的五官在這一刻都得到了釋放,儘情地感受著來自真實世界的所有訊息。
不同於精神病院的封閉,也不用於副本的狹隘,這是一片真正的世界,遼闊而自由。
“活著的感覺不錯,對嗎?”從臨時醫護室走出來的白大褂醫生看上去文質彬彬,笑容溫和,他將竹猗臉上的笑容錯誤理解為了劫後餘生的快樂。
新人都是這樣,活過一個副本就好像擺脫了死亡的陰影。然而,在這個時代,活著本身就是一場接一場的災難。
“進來吧,我需要給你做全方麵的檢查,確認身體狀況。”
竹猗跟著醫生走了剛剛建設好的醫護室。
聯邦軍決定在研究所附近駐紮下來,將遺址探索完畢,因此也派來了建築機器人進行基礎設施建設,不過幾天時間,這一片荒原之上已經矗立起了大型建築。
竹猗走入了醫護室的大門,和地下城一樣,這裡的門口也設置有探測裝置,一旦進入的人身體異變度超標就會被消殺。
竹猗輕巧邁過大門,看見了上麵顯示的數值——身體異變度:5%-10%,一個比大部分人都健康的數字。
*
“要看看這幾個人的治療結果嗎?”鄒文軒將手中的資料往慶宴桌上一放,就順勢找了一個躺椅坐了下來。
在南部地下城,人人都畏懼慶宴的名字,作為南部地下城聯邦軍的總司令,慶宴的名字總是和血腥、清算、死亡聯係在一起,唯獨鄒文軒不怕他。
這並不是因為鄒文軒有多大背景,而隻是單單因為他不怕死而已。
兩個人反倒因此多了一分聯係,起碼看上去像是朋友。
“根據石峰的調查,進入副本的一共有九個人,名單之前已經放在你桌上,而活著出來的有個人,寧琰、周鵬飛還有竹猗。”
鄒文軒在竹猗的名字上加了重音,他戲謔地望向慶宴,“這人中,寧琰和周鵬飛都是B級覺醒者,隸屬於自由者雇傭軍,擁有多次下副本經驗,合作默契,潛力也不錯。唯獨竹猗是D級覺醒者。最奇怪的是,寧琰和周鵬飛出副本後,精神都出了些問題,他們對於副本中發生過的事情記得並不清楚,我們推測,安定精神病院副本應該和它名字一樣,屬於精神類副本,會對進入其中的人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但是,竹猗卻沒有出現這些狀態,她精神狀態不錯,回答問題都思路清晰,隻是身體十分虛弱,目前也沒有問出來更多的消息,隻是一直堅稱自己什麼也不知道,稀裡糊塗就出來了。”
周鵬飛將椅子轉了個方向躺著看向慶宴,然後兩隻腳點了點地,讓椅子晃了起來,自己則舒適地窩在躺椅上,“你瞧瞧你這是什麼表情?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沒記錯的話,竹猗好像是你嫂子吧。”
慶宴放下了手中的檔案資料,終於抬頭看向鄒文軒。
作為南部地下城聯邦軍總司令和南部聯邦第一領導人,慶宴身上總是帶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眉骨高聳,眼眶深邃,不笑時就像是城樓上的雕塑,讓人摸不清他在想什麼。他這樣的長相,應該是很受小女生歡迎的,既有軍人的挺拔又有決策者的魄力和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