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慶宴的凶名更甚。
他年紀輕輕走到如今的位置,靠的並不是和顏悅色。
鄒文軒見著慶宴抬頭,又跟著補充了一句,“哦,應該是前任嫂子,她和你堂哥的訂婚已經取消了。嘖,這麼有緣分的關係,你也不去看看她嗎?”
“她現在在哪裡?”
“南部地下城審訊室裡,現在應該在經曆第四輪訊問,如果還沒有問題,根據地下城法律,我們必須將她放出去。”
慶宴站起身,他要去審訊室見竹猗。
關於研究所和安定精神病院副本現階段所有的資料都已經擺在了慶宴桌前,南部地下城對於此次探索行動十分重視,在剛發現入口時,慶宴就立馬趕來。
隻可惜晚了一步,副本人數足夠,已經自動關閉。
他隻能在外麵等消息。
然而現在,活著離開副本的人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記憶混亂,無法給出更多的消息,進入地底研究所的分隊傳回來的圖像也是一片廢墟。
這麼多年過去了,有價值的資料都已經和歲月一起消散,唯一搶救回來的隻有一個帶密碼的腦機,隸屬於當年的天才研究員林雲安,但是他們現在仍舊沒有找到破解的方法。
暴力拆開隻會導致腦機啟動自我銷毀程序。
也就是說,距離研究所入口暴露已經過去兩周,他們的探索進度仍舊約等於0。
“不是吧不是吧,聽見你嫂子的消息就這麼迫不及待趕過去?”鄒文軒故意大聲嘖嘖,他倒還沒有見過慶宴這個樣子。
雖說竹猗確實奇怪了點,但是她給出的理由完全說得過去。因為副本是殘缺的,所以她一路都跟著寧琰他們,僥幸沒有遇見高級墮化物,等到副本破碎,就自己跑了出來。而她身體的虛弱程度也從某個角度印證了她的說法。對於D級覺醒者來說,哪怕隻是在殘缺S級副本中摸魚也足夠耗儘精力。
雖然竹猗的身體異變值以及精神力穩定程度都好得奇怪,但是這也完全可以歸咎於好運氣。
慶宴將手中的資料丟給了鄒文軒,“你自己看,這是噩夢分析師找到的最新線索。”
鄒文軒好奇拿起了冊子,他是聯邦偵查部部長,這些分析師在找到線索後應該先上傳給他,再由他遞交給慶宴。
但是這份資料卻越階直接上傳至慶宴的腦機之中,這隻能說明,這裡麵的消息至關重要。
鄒文軒打開資料。
【安定精神病院副本S級(殘缺):
規則類副本
有重疊因素,高度懷疑是在另一個副本上疊加產生,但是並無更多線索支撐這一觀點(存疑)
存活辦法:找到自己的病例檔案,治愈成功出院
噩夢清除辦法:根據存活者口供,他們並沒有見到做夢者,但是噩夢卻自行解除,或許出院會自動喚醒噩夢(存疑)
噩夢危險等級:四星,修複成功之後的噩夢危險等級將會提升至五星,精神類副本因其傷害方式的隱蔽性,很難被察覺,也很難預防
副本可容納人數:十人】
鄒文軒臉上的散漫頓時收起,他從躺椅上坐了起來,反反複複看著資料最後一段話。
副本可容納人數是十人?但是他們隻找到了九個進入副本的人,還有一個人是誰?
“難道你懷疑……”
“我從不懷疑,隻做推理和判斷。”慶宴已經走至了房門口,“活著的個人都有嫌疑,但是竹猗的問題是最大的。從石峰回溯的影響資料來看,竹猗並非自願進入研究所,她在被人追殺。有趣的是,追殺她的四個人全部死在了副本之中,她卻活了下來。”
“但是,還有一種可能性,石峰的軌跡查詢有地點和時間的限製,而荒原又過於遼闊,如果有人在我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進入了研究所,那麼不但能解釋人數的問題,還能解釋為什麼現在活下來的幾個人都不記得自己見過做夢者,噩夢卻自行破碎。有一個人搶在我們前麵拿走了研究所的資料。”
“這種可能也存在,所以我要見過竹猗之後才能確定。第四輪主管訊問的人是誰?”
“莫旗,她的異能是謊言識彆,不可能有人在她麵前說謊的,你大可以放心。”
“希望如此。”
*
“關於精神病院,你還記得什麼?”
“白色的牆,很多很多的欄杆和門,封閉,昏暗。”
“說說具體的。”
“不記得了,我進入副本之後就覺得自己的情緒變得不對勁,總是呆呆的,容易忘事,還好有個絡腮胡人不錯,願意讓我跟著他。反正稀裡糊塗的,我就出來了。”
“你之前見過那個絡腮胡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相信他?如果他騙了你呢?如果他是想要你做替死鬼,幫他淌水試試副本深淺呢?”
“啊,這我怎麼知道,他保證了他是好人的。”
“你在副本中見過哪幾個人?”
“七八個?也可能是九個,記不清了。我現在想起精神病院裡的事就頭疼,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慢慢恢複,才能想起來。”
“那副本裡麵最強的是誰?”
“絡腮胡還有他旁邊那個長發小哥。”
莫旗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竹猗,四次訊問,反複交叉不同插入方向問同一個問題,均沒有出現相互矛盾的回答,而且,最關鍵的是,自己的異能並沒有發出提示。
當一個人說謊時,臉上的微表情、血流的快慢,心跳的速率、腎上腺素的提升等一係列的生理變化都是意識難以把控的。
莫旗的異能便是基於此而來。
【A級·謊言辨彆:可通過識彆一個人說話的狀態判斷真假,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
達到了她這個水平,甚至能看出一個人說謊時異常的腦電活動,約等於讀心。
雖然有一定失敗概率,但是反複不同問題交叉訊問下來,也將這種概率抹殺在了初始階段。
莫旗不明白,為什麼偵查部要將自己派來訊問一個不過剛滿一十歲的年輕女孩子。
問的問題也奇奇怪怪。
關於精神病院副本的事情,莫旗有所耳聞,但是進入副本的其他兩個人的記憶也同樣出現錯亂和丟失。畢竟施加在精神上的病變並非短期能夠痊愈,或許給夠時間,這些人自然會想起副本中的遭遇。
但是偵查部卻十分著急,直接派人去了醫院訊問。而竹猗作為重點關注人物,則被帶入了南部地下城的監獄裡。
莫旗看了一眼時間,第四輪訊問結束,按照規定,他們將要放竹猗離開,作為結束語,莫旗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漫不經心問道。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竹猗嗎?請確認你的名字並簽字。”
“是……”
異能跳動!
莫旗猛地抬起頭,看向坐在自己麵前的女孩,她的臉上沒有出現任何的表情變化,依舊安靜而平和,像一朵潔白的茉莉花,即使在昏暗的監獄之中,也顯得惹人憐惜。
但是她的異能在剛才跳動了。
有人在說謊。
是哪一句話?
副本中最強的是誰?副本中有幾個人?副本裡有什麼?
不不不!都不是這些!
在排除掉錯誤答案之後,莫旗終於鎖定了那個最不可思議,最難以相信的答案。
“你不是竹猗?你究竟是誰?”莫旗摸到了旁邊的呼叫器,為了避免乾擾,他們是在全封閉的房間中開展訊問,但是全程都有監控錄像,房間也配備呼叫器,確保隨叫隨到。
莫旗本來以為自己用不上這些東西,她一個A級覺醒者訊問一個D級的小姑娘,哪裡用得上這些。但是現在,她卻隻恨呼叫器沒有放在手邊。
就差了那麼幾厘米!就幾厘米!自己就能按上呼叫器!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身子動彈不得。
隻是對方的一個眼神,莫旗就失去了還手的力量。
“我就是竹猗。”竹猗點點頭,示意莫旗坐下,“規則:如果我長著竹猗的臉,擁有她的記憶,那麼我就是竹猗。”
“是的。”莫旗訥訥點頭,這段話變成了箴言,直接刻入她的腦海,成為不可動搖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