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你願意解除我的腳環,我也可以自己去。”
“走吧。”慶宴站起身,“我站在門外等你。”
有……有病吧!
竹猗氣鼓鼓跟在慶宴身後,深感接下來的日子自己也沒法離開慶宴。
這人看似漠視一切,實則最看重規則,一切按照聯邦法律在辦事。說好的監視居住七天,就真的一天不落。
*
夜色如水。
慶宴站在廁所外麵等竹猗出來。
他不覺得不自在,孤身站在樹蔭下麵看著人造月光落下,一片潔白,隻覺得有些虛假。
這月光太潔白太充盈,以致於失去了真實感。
就像竹猗的精神世界,因為過於符合標準,以致於讓人懷疑。
倒是走到廁所跟前的女賓被嚇了一跳,遠遠看著慶宴站在廁所外的樹蔭之下,雖然常有小情侶在外麵等人,但是一旦換成慶宴的臉,就覺得驚嚇。
什麼時候殺神也會在外麵等女朋友了?
兩人感情這麼好嘛?這點時間也不願意分開。
這樣子一想,難免對自己丈夫也生出些怨氣來。
慶宴絲毫不覺自己給他人感情造成困擾,他依舊在思考關於竹猗的問題。
在慶風麵前,竹猗的反應依舊正常,況且,沒有墮化物能隱瞞自己身份如此之久,或許就像鄒文軒說的,是自己太過於謹慎,竹猗就是個單純小姑娘。
慶宴看著地上的月光,陷入沉思。
直到司三盛走到跟前,慶宴依舊沒有正眼瞧人。
從司三盛一進屋,慶宴就知道了他的存在,隻是懶得搭理。
“談談?”
“不必。”
“我覺得有必要。”司三盛態度溫和,伸手不打笑臉人,隻要慶宴沒瘋,就不至於當場鬨翻。
“那你要在這裡談?”慶宴看了一眼廁所大門。
“我們去屋裡談。”
“不必。”慶宴想起和竹猗的三米距離,算了,免得自己前腳剛走,後腳就得響起警報,“就在這裡說吧。”
司三盛繼續努力笑,他知道慶宴這是在折辱自己,但是誰讓他厲害呢?丟麵子總比丟命好。
忍。
“你真的覺得花葉小鎮有問題?現階段聯邦麵臨的困境其實很大,地底的農作物產量一直不高,機械設備損害也缺乏材料修複,人員更是不必說,已經到了匱乏地步。而外界的危機一直未解除,你將大量的人員困在原地無法動彈,已經招惹了不少反對的聲音。”
“然後?”慶宴抬眼,他什麼都還沒有做,司三盛卻已經下意識後退一步,察覺到自己的恐懼後,司三盛又往前走一步。
“其實,我們的訴求很簡單,回到聯邦議會的狀態,大事投票決定,地下城不是你的一言堂。”司三盛一口氣將訴求說出,又解釋道,“不止花葉小鎮這一件事,過去三年,我們將太多力量用在防禦上,卻並未看見結果。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見,是很多人的態度。想必你也知道,有人正在準備彈劾你,但是,在彈劾之前,我覺得可以和你談談。”
“防禦的最好結果就是無事發生。如果你們連這點也意識不到,就可以滾了。”
教訓依舊不夠慘烈,因為直麵鮮血的不是這群坐在內城指指點點的人。
他們仍舊沒有意識到噩夢的形式越發多變,已經不是過去的經驗所能指導的。
慶宴懶得和他們說話。
*
竹猗在廁所隔間將外麵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花葉小鎮的問題?
某種程度上,竹猗和慶宴的態度看法是一致的,總覺得有什麼問題,卻又說不上來。
沈醫生的話不斷浮現。
“我隻是給了他們一次選擇的機會。”
“我做事沒有目的。”
“你總有一天會明白,人類對待異己的態度。我們才是同類。”
如果沒有沈醫生的乾涉,花葉小鎮隻會悄無聲息走向崩塌,潰散成數個小型F級副本,被逐漸清除。
但是沈醫生進入其中,連接起兩個世界。
衣服兜裡有溫熱的感覺傳來。
竹猗將手放進外套的口袋裡,慶宴根本就沒有女裝,導致竹猗隻能一直穿著出副本時這身衣服。
指尖碰觸到一股溫熱且濕漉漉的東西。
竹猗兩個指尖將東西夾出來。
——一根帶血的羽毛,淺灰色,看上去像是鴿子的尾羽。
噩夢的氣息從指尖的羽毛上傳來。
但是這本來該是記憶芯片。在副本內,兩個慧子就有兩個芯片,其中一個將帶有遺囑的芯片交給竹猗,而另一個則被慧子自己拿著。
出副本後,芯片一直放在竹猗這裡,也沒有時間交給慧子。
然而現在,這個芯片變成了鴿子帶血的羽毛。
*
“我隻是給了它們一次選擇的機會。”
竹猗忽然明白了沈醫生的話。他確實給了一次選擇的機會,隻是這機會麵向的不止是副本中的人,也是副本外的人。
鏡像的世界之中,出現了另外一個自己,誰又能知道逃出來的是鏡子中的人還是鏡子外的人。
如果被殺掉的是本體,那麼出現在外麵的就是噩夢。
而成功離開的副本大約有千人左右,這些人中,誰是人類誰又隻是副本造出來的墮化物。
竹猗急匆匆跑出廁所,她要去告訴慶宴這件事。
但是,竹猗剛走到門口,卻看見內城的中央高樓亮起紅燈。
警報響起。
噩夢入侵。
紅色代表最高級彆的入侵,有墮化物已經進入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