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川千鶴狐疑地瞅了他幾眼, 墨鏡男人維持著那個姿勢任她看。
“能不能快點做決定?”他的嗓音有些懶散,帶著股對什麼都不太在意的感覺,“一直維持這個姿勢我也會累的。”
而且也很奇怪, 好幾個路人走過時都忍不住投來了目光。
“不, 隻是你忽然這麼好心,我會擔心有詐。”三代川千鶴沒跟他客氣,一邊悉悉索索地爬到他背上,一邊嘀咕,“……因為你不是不喜歡我嘛。”
鬆田陣平隻是看她摔得慘, 沒想那麼多就做出了這樣的舉動,但是等女人真的配合著趴到背上, 他才意識到不太妙。
……三代川千鶴的身材非常好。
鬆田陣平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清晰地認識到這件事。
或許是他停頓的時間異樣的長, 背上的女人產生了疑惑,她偏過了腦袋, 在他頸側貼過來,溫熱的呼吸瞬間撲上耳廓,“怎麼了?你不會是覺得我重吧!”
這下鬆田陣平是真的有些後悔做出這個舉動了。
他可是個正常的男人。
“……你彆亂動,”嗓子出現了他自己都沒料到的沙啞, “沒事,不重。”
他還顛了兩下,好似是要她相信自己沒說謊, “很輕。”
三代川千鶴的神情放鬆下來。
以她對鬆田的了解,還以為他會故意說胖的……不, 仔細想想, 這家夥雖然惡劣,但很尊重女性。
從大學時就是如此。
當時她很高調地追求他,卻屢屢碰壁、求而不得。
學校裡生出流言, 說她倒貼、不檢點,甚至連她做援.交這樣的話都有。
三代川千鶴自己是不在意這些東西的,身為黑衣組織的高級乾部,這種流言對她的傷害基本等於刮痧。
但是不久以後,有一天她忽然意識到這些流言好像消失了。
稍加調查就知道,是鬆田陣平私下幫她解決了這件事。
他花費大量時間調查了流言的傳播路線,並認真地一個個找過去,據理力爭地請求這些人停止詆毀她的名譽,並保留追究的權利。
謠言之所以能流傳開來,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法不責眾。要追究起來,光收集證據就能讓人腦袋裂開。
鬆田陣平默默地做完了這些事,三代川千鶴站在一牆之隔的地方聽見過他說:“她喜歡我不應該是她被詆毀的理由……你們喜歡我也不該是詆毀彆人的理由,請不要因為我去做這些難看的事情。”
即便是在那樣的時候,他也沒說出什麼難聽的話。
這件事無聲無息地壓了下去。
三代川千鶴依然時不時對他來個突襲式告白,對方也依舊那個樣子,手裡劈裡啪啦快速打著字,懶散地拒絕掉。
“我要到米花商場去。”思緒回到現在,三代川千鶴給鬆田陣平指了個方向。
路程並不遠,鬆田陣平在商場門口將人放下。
三代川千鶴在門口的奶茶店頓住腳,買了一杯奶茶,一杯純綠茶,綠茶遞給了鬆田陣平。
他笑了下,“你還是愛喝這種東西啊。”
“你還是不愛喝這種東西啊,所以給你買的是純茶。”
那個時候,她在追他的時候,就經常給他買這樣的飲品送來。當時為了不給她不必要的希望,他大部分時候會拒絕。
鬆田陣平接過綠茶,透綠的茶葉在杯底翻滾,被冷風吹得冰涼的手指逐漸被茶的熱度暖回來。
如果那時候不拒絕,會不會結局會有所不同呢?
假如那個時候他早知道對方不久之後就會到美國去,他就不會那樣拒絕她。
未來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
也許她馬上就會再回到美國。
也許他會死在某一場爆.炸中。
那麼至少應該讓她知道,他沒有不喜歡她,而是很喜歡。
三代川千鶴站在商場的導購牌前找到了賣鑽戒的地方。
話說男士會喜歡什麼類型的鑽戒呢?
她皺起眉頭,回頭看了眼鬆田陣平,露出笑容,“鬆田警官,你來這邊有彆的事嗎?”
對方似乎是在想什麼事,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來回答她:“沒有,我可以陪你逛一逛。”
真上道呀這家夥!
“那怎麼好意思呢!我們快走吧。”
鬆田陣平無奈地看了眼被她扯住的袖口,為了避免衣服被撕破,身體前傾順著她的力道,“你想買什麼?日用品還是衣服首飾?”
“首飾?應該算是首飾吧。”
為什麼還會用上應該這樣模棱兩可的詞彙?
等三代川千鶴在目標店鋪停下,他愣住了,“等等,你是不是走錯了,這裡是專門定製鑽戒的地方。”
三代川千鶴點頭:“沒錯,我就是要買鑽戒啊。”
導購迎了上來,熱情地對鬆田陣平說:“您女朋友真是太漂亮了!要來我們店選購鑽戒嗎?我們的鑽戒都是用最高品質的原石打磨出來的,絕對非常襯這位小姐的高貴和美麗!”
鬆田陣平身體一僵,忽然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好。
三代川千鶴說:“不是他啦,是我要買哦!我是求婚的那一方!”
導購員愣了下,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金發女人身上價值不菲的配飾,以及墨鏡男人那張少見的能當明星的帥氣臉龐和白襯衣下隱隱約約的好身材。
專業的笑容馬上再次浮現在她臉上:“沒問題,這位小姐!”
導購員領著三代川千鶴往裡走,直接引入了裡麵的單間,後麵的鬆田陣平明顯察覺到導購員似乎是誤會了什麼,墨鏡後的黑色瞳仁裡莫名的情緒逐漸沉下去。
他跟在後麵也進了房間。
導購員認真熱情地向三代川千鶴介紹自家的產品,從鑽石的顏色、重量、淨度,說到“八心八箭”的切工。
所謂“八心八箭”,也叫“丘比特切工”。之所以如此得名,是因為通過這種方式切割的鑽石,從切麵正上方俯視,可以看到八隻箭的形狀;從正下方看,則會顯現出八顆心形。
這是很受歡迎的鑽戒切割方式。
三代川千鶴拿起一顆有她兩個大拇指指甲蓋那麼大的鑽石,透過它看向鬆田陣平。
無論是鑽石還是人,都變得流光溢彩。
她忍不住多瞧了一會兒。
雖然這男人當年拒絕她那麼多次是很可惡,但那張臉卻是非常客觀的帥氣。
鬆田陣平安靜地任她看著,沉默不語。一張臉被墨鏡遮了小半,卻能看出隱隱的溫柔和笑意。
導購員:我嗑到了!
她拿出更飽滿的熱情說:“需要的話,可以試戴一下。”
他臉上隱隱的笑意瞬間僵住,在三代川千鶴開口之前,冷冷地說:“不用了。”
三代川千鶴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男方的就不用試了,待會兒選好款式,我告訴你們尺寸,直接做就好。不過我這邊這個還是要試的。”
導購員:此刻的氛圍好像有點奇怪,難道是小情侶吵架了?是不是給他們稍微留一點彼此的空間比較好?
“男士的流行款式都在這邊了,小姐您先慢慢看,我去幫您拿女款。”
導購員離開房間後,屋子裡就隻剩下三代川千鶴和鬆田陣平兩個人。
三代川千鶴看著桌子上的一排鑽戒非常糾結:“鬆田警官,能不能以你男性的眼光來幫我提下建議,你更喜歡哪一款?”
“你要向你那個男友求婚?”鬆田陣平淡淡地問。
“是啊。”
鬆田陣平看向她,心臟驀然產生了一種異樣的疼痛感。
萩跟他說過,他對三代川千鶴恐怕並沒有他想象中感情那麼深,隻是被回憶加了美好的濾鏡。已經是七年前的事了,假如他真的那麼愛她,又何以七年都沒去找過她。
“小陣平,你和我不一樣,你那時候是知道她去了哪裡的,你隻需要買兩張往返的機票就能去見她,但你沒有那麼做。”
鬆田陣平承認,他確實喜歡她,但還沒到深愛。
比如此刻,知道她打算向她的男友求婚,知道自己剛下定決心要告訴她自己的想法,便永遠失去了讓她明了自己心意的機會,他遺憾、難過,傷心得想大醉一場,但真正讓他感到痛苦的,卻是這幅畫麵讓他回想起——
萩封存在他櫃子底的那枚戒指。
“我那時候想向她求婚,大概也是很幼稚的想法吧。她總是漂泊無依,我以為這樣做才能給她一個棲息的樹枝……也許就是這樣才嚇跑了她,唉,看來我對女性的了解還是遠遠不夠啊,得再努力才行。”
說話的時候萩嘴角在笑著,眼睛卻像是在哭。
“怎麼了?”三代川千鶴在鬆田陣平眼前揮了揮手,鼓著臉頰,有點生氣,“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
鬆田陣平看向她,黑漆漆的墨鏡沒有阻隔雙方的視線。三代川千鶴察覺到他的眼裡似乎出現了很複雜的一些情緒,她理解不了,卻本能地被那種情緒感染,覺得難過,想要退後。
“千鶴,這是你深思熟慮過後的結果嗎?”他不放過她,逼近了,盯住,“你確定你愛他,想要跟他結婚嗎?”
三代川千鶴快速回答:“我就是想跟他結婚才來買鑽戒的。”她不知道為什麼,因為對方有點咄咄逼人的態度而冒起火氣,“你如果不想提供意見就不提供好了。”
“抱歉,”鬆田陣平馬上道了聲歉,平靜地說:“提前祝你新婚快樂。”
明明是祝福卻讓人感覺渾身都在冒冷氣,如果不想祝福,就不要祝福!
他又說:“我可以最後請求你一件事嗎?”
神色那麼正經,三代川千鶴被勾起好奇心,“什麼事?”
他避開了她的視線,嗓音低低地說:“如果你不喜歡萩了……就請彆再靠近他。”
三代川千鶴一愣,有好一會兒沒說話。
不過她確實是不打算再出現在他麵前的,無論是萩原研二還是鬆田陣平,甚至是琴酒大哥,都屬於三代川千鶴的過去,等到她開始新的生活後,肯定要全部丟掉的。
是這樣沒錯。
“嗯,”她笑了笑,承諾道:“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