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周敬堯所料,陸訓他們解決了那幫刺客,隻是沒有抓到一個活口。連夜尋地勢較緩的地方下去,眾親衛開始仔細的搜尋。
那山崖下是一處湍急的溪流,他們帶著人沿著溪流一路下尋。本也離得不遠,天色一亮,竟然看到了周敬堯發出的信號彈。
親衛們大喜,忙尋著方向而去。
“屬下護主不利,請主子責罰!”謝安看著身前乾脆利落的跪下的一堆男人,內心微微生出一絲怪異,這般跪地請罰的場景,她是未曾見過的。
如一群帶著無形的枷鎖的威猛的獸,強大卻臣服。
二人被親衛帶出了山穀,他們已經處在並州地界了,今後周敬堯管轄的地方。此行一路順利,到達了最近的驛站,謝安照舊由謝遠看顧。
大夫給周敬堯看傷的時候謝安也在一旁,她如空氣一般安靜的立在角落。
看著周敬堯裸著的背部細碎的擦傷,陸訓的表情疑惑而怪異,主子如何摔成了這般?好似被人拖行了數丈。總不能是小小的謝安吧?
當然,這隻能是眾人心中的疑惑,房間裡除了大夫處理傷口的動作,其餘人都安靜的像一尊尊雕塑。
謝安則是往角落裡縮的更深了,然而,這次她不再透明,周敬堯竟然想起了她。
“謝安?”低沉而玩味的嗓音在房中響起,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到了謝安身上。
如芒刺背的感覺,謝安背他們盯的不自在極了,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隻輕輕答了一聲:“是。“
短暫的一陣靜默。
周敬堯沒有立即回話,任由大夫忙活著處理他身上的傷口,感受著後背灼燒的刺痛,他若有所思的把視線放在了謝安身上,想著她從王家村到被刺殺,再到同他一起跌落山崖。
對周敬堯而言,謝安帶回去放到何處都一樣,那麼何不讓她嘗試一下女承父業?
仿佛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兒,周敬堯斜靠在床邊開口:“謝遠。”
“屬下在。”
“到了之後把她交給周武。”
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謝遠迅速答道:“是。”
謝安越發的莫名其妙了,因為自周敬堯話音一落,大家都對她投過來怪異的目光。
周武?周武是誰?怎地特地吩咐要把她交給他?謝安有點惶恐。
也沒人問她的意見,大夫給周敬堯看完傷後,大家都各自退下。回房的途中,謝安還是忍不住開口尋問旁邊的謝遠:”遠哥,周武是誰?為何要把我交給他?“
謝遠低頭複雜的看著謝安,答道:”你過兩天就知道了,總之,今後就是你的去處。“不過,大抵是及不上溫嬤嬤那處的。溫嬤嬤教的是總督府乖順的奴,周武煉的是暗地裡聽話的刀。
如同以往,謝安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話,她隻能順著這時光,等待一場未知的宣判。
……
上陽郡。
官道上,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不緊不慢的向前走著,馬車兩旁還排列有序的伴著數頭飛揚的駿馬。馬上眾人目光銳利,身姿健碩,端的一副不好惹的模樣。整個隊伍雖輕裝便行,卻讓人不敢隨意輕視。
正是陸訓他們。
與此前一路疾行不同,周敬堯腿傷之後,便隻能車馬前行了。
謝安靜靜的盤腿坐在馬車的角落裡,低垂下來的腦袋一點一點的,整個人被搖晃的昏昏欲睡。身子一歪,突然一個激靈,仿佛被鬼打了一般,她瞬間清醒過來,趕忙坐好。
轉頭朝旁邊看去,周敬堯正倚靠在車榻上,手執一本泛黃的書卷仔細觀看,或許是腿腳受傷的緣故,他一腿伸直,一腿微曲,倒是顯得慵懶恣意起來。
感受到謝安突然的動作,周敬堯將目光從書中移開望了過去,隻見謝安一改方才的東倒西歪,正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顯得甚是無辜的模樣,莫名的讓他想起了弟弟此前養的一隻小敖犬。
沒說什麼,周敬堯又把目光移了回去。
謝安看著他並無被打擾到的意思,才默默垂下頭繼續醞釀自己的瞌睡。無他,坐馬車的這幾天屬實太難熬了。
她又沒有書看,沒有事做,還得麵對這麼個不知喜怒,不知深淺的,嗯,主子。
前幾日剛剛置辦好馬車的時候,也不知他們是怎麼決定的。反正謝安就如同一個物件似的,被放到馬車裡了。
謝安對吃住要求不高,坐進馬車的第一天,她小心翼翼的坐到了離周敬堯稍遠處的車塌上,然後就換來冷聲的一句“下去”。真的,觀對方當時的眼神,謝安如果不照做,大抵是要有些不太好的後果,或許下一秒就會被扔出馬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