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暗暗的掃視了整個廳堂,隨即轉頭看了一眼正在飲酒的周敬堯。
對方剛剛飲完了手上的一杯酒,此時正端著一個空杯子,沒有放下,沒有讓身邊的謝安滿上。
進廳堂來時的笑容已經沒有了,他靜靜的看著下麵眾人,從閒適的姿態和舒展的眉眼來看,應該算是放鬆的。
感受到對方要轉頭的傾向,謝安手扶著酒盅低頭垂眼。
周敬堯轉頭過來把酒杯送到送到謝安眼前,看著她倒酒的乖順模樣,心裡起了一股飲酒後的愉悅。
他仿佛帶笑般低沉著嗓音開口道:“秋月,可要飲酒?”
謝安想起了剛才看到的那些女子或嬌羞或妖媚的模樣,端著酒盅的手不禁抖了一抖,隨即定了心神道:“謝大人,奴婢不會飲酒。”
仿佛是聽了什麼遺憾的事兒,周敬堯端著被倒滿的酒杯,又轉過頭去了。
宴廳裡是喧鬨的,周敬堯這處除了敬酒的官員,倒是沒有其它。謝安如坐針氈般坐在那裡,心裡帶上了不尋常的慌亂。
不知過了過久,大家才終於結束了今日的宴飲。
有那等獨身的官員被安排宿在了宋府,其餘的不管酒醉與否,大多都乘著來時的車馬回家了。
周敬堯應該是未醉的,同宋巡撫寒暄告彆,他獨自一人走在前麵,謝安和蘇巧敏跟在身後,看到他穩健的步伐,兩人心裡俱是鬆了一口氣。
福萊帶著府兵已經在馬車處等著了。
進了封閉的馬車裡,周敬堯照例在榻上坐著,然而這次,他沒有再研究小桌上的東西,他手扶著腦袋斜撐在桌上,空氣中隱隱可聞酒氣。
到底還是飲了許多酒的。
謝安她們跪坐著,心裡如是想。這樣的話,回去伺候洗漱,應該就可以休息了把。
馬車裡,一主二仆,俱是無言。昏暗狹小的空間叫回去的路程都變得漫長起來,但等真的到了,又覺得不過隻是一會兒。
聚風院還燈火通明的等待三人的歸來。回到正房的時候,夏荷已經在門口候著,蘇巧敏到了門口後就自覺的退下。
今晚夏荷守夜,謝安幫忙,待會兒謝安也可以回去。
洗漱進行的很快,周敬堯出來後,夏荷就進浴房收拾了,謝安拿著巾帕為周敬堯擦拭頭發。
這是個靜謐綿長的過程,偏偏飲了酒的人就享受起此刻來。
周敬堯洗了澡一身清爽,他的腦袋有些許的暈眩,隻頭腦還算是清醒的,但卻有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他壓抑著。
頭發細細簌簌的被人隔著帕子摸索,從發絲間傳上來的動作,讓人感覺到一股被按摩的舒適。
謝安沉默著擦了好一會兒的頭發,身前的人不講話,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任她動作。
終於擦完了,想著回偏房休息,收了手上的東西,她轉身,剛走了兩步,腰間卻突然間環抱上一隻有力的臂膀。謝安被一股力量拉動著,身子往後一跌,跌到了身後人的懷抱裡。
腰上被環抱著,她橫坐在人的腿上,隔著對方薄薄的褻褲,傳上來的是炙熱的體溫。耳邊一陣灼熱的氣息,周敬堯哄騙般的低沉迷醉的聲音傳來:“秋月,我抬你做姨娘可好?”
“主子!”幾乎是一聲尖叫,謝安瞬間便掙紮起來,那樣誘惑般的嗓音在她耳裡卻如針刺,她立即就從周敬堯的懷抱裡掙脫站到了人麵前。
浴房裡也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
周敬堯也隨之站起了身,手裡篡住了謝安的手腕。
“你不願!”剛才尚且沉迷的心被謝安一聲尖叫驚醒,周敬堯沉著嗓音發問,從未遇到過的情況讓他不禁再次想要確認。
並州總督是什麼樣的身份?遠安侯是什麼樣的身份?他周敬堯又是什麼樣的人?
周敬堯出身便是盛京權貴,從做世子開始,要家世底蘊,要身份地位,那是天然隨身。至於品學才情,身姿樣貌,他也未曾落於人後。入朝之後,更是一路到了總督一職。
從小到大,真心誇讚也有,小意奉承也有,多的是人對著他周敬堯殷勤獻身。如今,看上個婢女,到如此看不上他了?周敬堯甚至還未來得及聽陸訓從尋天樓來的彙報。
謝安的心狂跳著,手腕依然被抓的死緊,但冷靜了一番,她隻能道:“奴婢不願!”語氣間是鎮定的,嗓音卻是高昂的,而內心還帶著隻有她才知道的絲絲顫抖。
“你不願,你為何不願?難不成這總督府後院還不及尋天樓不成,難不成做姨娘還不及你做這端茶送水的奴婢?你可知,爺說的是抬你做姨娘!”連聲地發問著,周敬堯越發低沉,他方才迷醉地頭腦已經無比清醒,興奮也變成了爆發的憤怒。
“屬下不願!秋月是尋天樓暗衛,是總督府婢女,秋月願為主子出生入死,願為爺端茶遞水,也不願做爺後院豢養地鳥雀!“聽著對方自負地言論,謝安不禁說了憋在內心的話。
鳥雀?周敬堯一張臉不禁陰沉了下來。謝安見他仔細聽她講話,趁其不備,驀的將手腕掙脫,隨即快步奪門而出。
周敬堯站在原地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將手放了下去。
夏荷在浴房裡聽到外麵大聲的對話,人都要被嚇傻了,待了許久,沒有辦法,隻能小心的走出去,不妨一出去,看到她們爺還直直的站在房中央,還未來的及說話,對方一個轉頭,陰霾的眼神掃過來。
“爺!”夏荷一下子跪到地上。
“下去!“一聲低斥,周敬堯已然不想看到任何一個人。
夏荷迅速到外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