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江若迎就拍個在海邊散步的回憶片段,被楊導狠狠殺了十次,連累整個拍攝組都不能按時結束工作。」
「她說自己眼妝沒畫好,不敢直視鏡頭。」
「翟向文那雙手都拯救不了她?還拍什麼……幸好是女三號,要是女一,這部電影拍完,不得熬死導演組幾個人啊。」
而此刻,賀南枝站在聚光燈下。
為了拍好沒一場戲,她提前做了很多功課,偶爾還會掏出手機,刷一刷譚頌給她報的那個演員表演高端進修班消息。
比起中年講師,微信群裡那個昵稱SS的學員分享出的心得更有用。
久而久之,報名費五百也變相的算給賺回來了。
開拍的時候。
賀南枝隻穿著極薄的藍色襯衫,跳下岩石時,沾了點海水就變半透明的了。她也無懼,一入戲,就連監視器那邊的導演都被震撼。
她是完全能接得住,眾所周知天賦型演技商雋的戲。
一個鏡頭秒過。
上岸時,一身戰損裝的商雋適時伸出紳士手,將她從海水裡拉了上來:“嗆到水了嗎?”
賀南枝搖搖頭,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寬大浴巾,裹住薄弱的肩。
“她會紅。”
不遠處監視器的楊弋,幾乎用篤定語氣。
接下來外景的拍攝工作進展如期順利,直到最後一場戲。
賀南枝飾演的癌症少女到結局最後是死亡,她的眼睛因為病變,也慢慢會變成像玻璃珠一般的淺白色。
但是賀南枝對美瞳會過敏——
上妝前。
解夢就有點憂心:“枝枝,要不跟導演說一聲情況?”
“沒事,來吧。”賀南枝坐在化妝間,仰起頭對她淺笑,許是自幼學戲曲的好處,那雙眼眸永遠都是晶亮純粹,很靈氣,彎起弧度時精致得好似工筆聖手用最細的畫筆蘸著鬆煙墨細細描摹過,更是勾出了一抹瀲灩生香。
哪怕是同劇組江若迎再怎麼費儘心思想畫好眼妝,也仿不出來的。
這次拍攝工作整整用了三個小時。
賀南枝取下淺瞳時,眼尾似揉了胭脂,開始起過敏反應了。
譚頌過來時,伸手在她美人臉前晃動:“你還看得見嗎?”
“有點虛影。”賀南枝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像是找到了一根活動的人形拐杖般,很淡定說:“用了眼藥水,過一夜就會好。”
譚頌原是想帶她去醫院看,而導演那邊結束外景的所有拍攝工作後,就吩咐劇組收工回泗城,一些演員有彆的通告都是當天走。
賀南枝早就在這封閉式拍攝困在海邊半個月待膩了,指尖用紙巾極輕地擦拭去眼角一抹透明的藥水後。
啟唇淡淡說:“跟劇組回。”
飛機抵達泗城,已經是夜晚九點鐘。
譚頌一路提心吊膽,怕她眼睛過敏會惡化,隔十分鐘就得觀察一次。哪知取了行李,剛出機場就接到了公司黎麥的來電。
五分鐘後。
他臉色難看道:“我就尋思江若迎這外景拍攝的半個月怎麼安分起來了,原來是連夜回星紀告黑狀去了……黎麥叫我回去開緊急會議。”
賀南枝身為傷殘人士,抬起纖細雪白的腕,拍了拍他繃緊肌肉的肩頭:“十八線沒人權……頌哥,辛苦你又得孤軍奮戰了。”
“那你……”
譚頌話還沒說完。
一道溫柔含笑的嗓音陡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擔憂:“我可以順路送她。”
循著聲轉身望去,隻見是商雋那輛七座的商務型保姆車不知何時停駛了過來,車窗徐徐降下,透過薄弱的光線,待在裡麵的還有他頂尖經紀團隊。
在劇組相處了半個月也算熟了。
他看出譚頌的遲疑,又將明亮而溫潤的視線,落到了賀南枝身上:
“我一個團隊五人,應該能不負所望把賀小姐安全送到家。”
*
賀南枝住的小公寓跟商雋確實是順路,四十分鐘的行車路線畢竟熟也沒完全熟,思緒放空,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她這雙染了胭脂般的眼睛看什麼還是虛影。
到地方時。
賀南枝先是扶著把手,動作很輕柔地離座。
等下了車,夏夜連吹來的風都透著股熱意,她指尖將烏黑發絲拂到耳後,露出禮貌的笑容:“商老師,謝謝。”
誰知,剛轉身,便險些絆了一下。
幸而商雋也起身從後座跟了下來,順勢紳士扶住了她。
“小心。”
“我送你上去吧。”
此時遠處玉蘭花樹下。
謝忱岸眉目清冷如寒冰,冷漠地看著遠處賀南枝纖細雪白的手臂被一隻陌生男人的指骨用力地握著。
微微泛著黃暈的光線灑在兩人身上,繚繞著幾分曖昧繾綣。
氣壓極低。
仿佛連風都是凝固的。
旁邊的盛祈心臟都快嚇停了,總覺得下一秒自家謝總就會把這對“奸夫淫/婦”弄死。
戰戰兢兢:“謝……謝總?”
謝忱岸沒理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扣,徐徐上前——
那語調極冷,如寒冰凝結。
“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