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忱岸心知肚明自己討人嫌,卻不願意就此打道回府,他想見見賀南枝,開口跟她說一句新年祝福的話,或許可能再加一句:你模樣倒是沒變,但是聲音許久未親耳聽到了。
倘若賀南枝願意搭理他。
謝忱岸新購買了台改裝過的性能頂尖跑車,早就讓秘書停駛在了賀家後院門口,他想今日無雪,可以先讓賀南枝坐駕駛座過個癮,然後再帶著她圍繞整座城,沿街去光顧那些還在營業的彩票店。
他手氣向來極佳,記得年少時謝忱時高投資虧損了一百萬,將整個學期的零花錢都虧進了股市,在校裡,中餐隻能厚著臉皮來蹭他的飯卡。
後來,他放學時,隨意在半路上買了張彩票。
中獎一千萬。
當天深夜,便放在書桌上被謝忱時奪走冒領了。
所以賀南枝想求財,或許可以給他一次機會。
可惜他哪怕尋個明眼人都看破的借口,到書房幫老師抄寫佛經,等到了太陽快落山。
師母端了些茶點進來,看了他眼,又有意無意的提起:“小鯉兒一醒來就鬨著要去找師姐,纏著讓梵梵開車送她去了。”
謝忱岸指腹極慢地摩挲著毛筆的溫度,是冷的,心也越發沉冷下來。
*
賀南枝終究是沒有氣消,耿耿於懷著訂婚發生的事情。
謝家老宅燈火通明,三樓卻安靜一片。
燈未開,謝忱岸推開厚重的書房門,慢條斯理地踩在暗紋地毯裡,來到了黑胡桃書櫃書櫃角落的黑色保險櫃前,他穿著西裝褲的膝蓋微抵在地上,想伸手去開鎖,又在冷白指骨要觸碰到的那瞬間,再也無法朝前一步。
在商界,談判桌上幾百個億項目就不眨眼投資的他,現在完全喪失了手中的籌碼和尊嚴。
他緩緩低頭,濃稠的黑暗無聲蔓延遍了挺拔修長的身軀,一寸寸地將他靈魂也禁錮進了那終不見天日的保險箱內,藏著賀南枝親筆手寫的那封粉色情書,卻無勇氣去再看一遍。
倫敦的項目已經收尾,他那場漫長且仿若自我放逐的懲罰也落幕。
父親正式宣布退隱,而他也被任命為謝氏集團新任掌權人,從今往後,是真正身居高位,擁有了無限的權勢人脈,也低調神秘的回到了泗城界內。
謝忱岸哪怕徹底得到繼承權,也無法滿足內心的孤寂感。
他對賀南枝的占有欲更是日漸深,不甘於現狀這樣長待機冷戰,想讓她陪他一起度過餘生的念頭也越發強烈,在回來後,就不打算壓抑那些極端變態的情感了。
謝忱岸還未回國,就先是控股了娛樂圈半壁江山產業,隻要是涉及到女明星領域的都不惜成本砸下投資,往後三五年,隻要賀南枝想接戲,總能碰到一些是他投資的。
後來提前半個月回來。
隻因思南公館的巨型魚缸突然毫無預兆的爆裂了,寬敞清冷的客廳一片狼藉,所有家具擺件都泡湯,管家心驚膽戰的從冰冷的大理石地上找到了那條養了很多年的觀賞小魚。
卻沒想到,它弱小的生命力會這麼頑強,硬是存活了下來。
謝忱岸當天就坐私人飛機回到公館,懶得理會滿地碎玻璃殘渣,抱著很小的新魚缸,褲腳被染濕,深夜獨自坐在沙發上,給駱岱深夜打了通電話。
情緒自始至終都很平穩,詢問要不要支援他舉辦一場慈善展覽會。
謝忱岸言語間很隱晦地暗示,隻要駱岱以個人名義,給賀南枝寄兩張邀請函便可。
其中一張寫的是他的名字。
她收到的話,總不能視若無睹。
駱岱卻婉拒了,聲稱近日要閉關,掛電話前又自顧自的嘀咕了一句:“我差點都忘了,這笨蛋小魚還欠我三百萬……”
除了賀斯梵外,謝忱岸還聯係了賀睢沉的其他學生,隻要跟賀南枝平日裡有點共同語言的,他都大方的給予好處,隻想這些人,能在生活中找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將她約出來。
後來一位已婚又離婚五次的對他說:“我五月份要辦第六場婚禮,請你和小鯉兒一起當伴郎伴娘怎麼樣?”
謝忱岸沉默片刻,這次輪到他出言婉拒。
給結了六次婚的人當伴娘伴郎,對他和賀南枝的婚姻過於不吉利。
萬一間接性給了賀南枝點啟發,原來結了婚,也可以離的。
還能一次性離六次。
謝忱岸是最後找的遲林墨,約他到了會所包廂喝酒。
近乎是幾近明示地談起交易,遲林墨姿態懶散靠在椅背聽了半天,訝異之餘,又端詳起了端坐在對麵頂著一張清冷禁欲麵容的俊美男人:“你要免費給我舉辦全球巡演???”
謝忱岸神色自若倒了茶,語調極淡:“嗯。”
“條件是什麼?”
遲林墨在幾人裡一向是心思最通透那位,曾經沒少幫傅容與提供靠近謝音樓的機會,也因此,與謝氏雙生子關係惡劣了大半年,後麵修複回來了,他凝望著謝忱岸幽邃沉靜的眼眸,不自禁地將某些隱晦的心思藏得更深。
謝忱岸卻早就看出,遲林墨年少起就暗戀賀南枝,隻不過他童星歌手出道,一年到頭身邊圍繞的人太多,根本抽不出閒暇時間跟女孩兒談情說愛。
久而久之,便將這份暗戀化為青梅竹馬之間最真誠的情誼。
沒有讓賀南枝察覺到半分。
謝忱岸潤完喉嚨,平靜低語道:“在泗城舉辦的演唱會裡給賀南枝留一張門票,在我位置隔壁,墨墨,隻要你請她來,以你們的情誼,她會來的。”
空氣凝滯片刻。
遲林墨問:“這麼大費周章,就為了跟她一起看場演唱會?”
謝忱岸薄唇勾起淡弧:“已經比登天還難了。”
遲林墨沒有理由拒絕,剛應下的同時,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過一看是賀南枝,隨即挑了挑眉。
“看來老天爺助你。”
…
那晚賀南枝已經快半年沒接到任何通告,被經紀人塞到了小型的珠寶慈善晚宴,行事肆無忌憚得罪了人。
謝忱岸聞訊趕過去,眼前華美的兩扇門被保鏢推開刹那間。
他看到相隔十米遠的前方,賀南枝纖薄的身子靠在真皮椅背,側臉美得旖旎清絕,裹著的珠光銀披肩沿著膝蓋垂墜到腳踝的位置,高跟鞋尖在地毯上漫不經心點著,被扣下也毫不害怕。
當她那雙如水清透的眼眸循著聲響,也遙遙望了過來時。
謝忱岸知道。
他與她的故事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