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0 章 山洞裡的火光(2 / 2)

江言坐在樹蔭下納涼,喝了點水,把曬乾的藥草葉子摘了兩片含進嘴裡,靜靜等待藥效。

他把水瓶遞給撒特德,身子自發往對方的蛇尾靠,鱗片涼涼的,有降溫功能,貼起來舒服。

趕路期間撒特德都以半獸的形態帶著他,麻布衣都被江言收進書包裡背著了。

休息良久,江言沒看到狐狸,倒是看見出去做標記的阿默拎了幾個獸人回來。

那些獸人身材十分矮小,頂著一雙灰絨絨的耳朵,抬臉怯生生看人的時候,讓江言感到有點眼熟。

這獸人既像老鼠又像兔子……

他開口:“灰灰鼠兔獸人?”

阿默應聲:“對,我們在周圍標記時,聽到石縫裡有動靜,瞧見這幾個獸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做什麼,直接把他們帶過來。”

旁邊的雄獸問:“撒特德,言,要怎麼處置他們?”

聞聲,灰灰鼠兔獸人更加顫抖,每個都抖個不停,大眼睛閃閃的,神色充滿悲哀,有掉眼淚的趨勢,卻一聲不吭。

江言道:“放了他們吧。”

蛇族獸人原本就不會亂殺其他族的獸人,且灰灰鼠兔獸人本身不懼任何威脅性,他們怯弱膽小,性子溫吞,平日連個凶一點的野獸經過,他們都會被欺負幾下。

雄獸們把拎起來的幾個灰灰鼠兔獸人放回地上,他們踉踉蹌蹌地差點摔倒,緊接著抱在一起發抖。

大概意識到沒被強大的獸族殺死,灰灰鼠兔獸人擠在一起後光顧著掉眼淚了,悶悶地哭,也不鬨。

雄獸們對視,看著尤其矮小且怯弱的獸族,無言以對。

不就拎了幾下,怎麼哭成這副樣子?搞得他們好像真的做了什麼欺負弱小獸族的事。

江言語氣柔和下來:“彆哭了。”

他半蹲下,打量灰灰鼠兔獸人的神情,瞧見他們目光裡的彷徨恐懼,似乎還有幾分劫後餘生的茫然,就問:“是不是遇到困難了?”

灰灰鼠兔獸人低頭,耳朵蔫蔫地耷拉著,閉口不語。

江言最不缺乏耐心,溫聲溫語地開口:“我們不傷害你們,若你們不說,我們不勉強。但我和同伴就走了,要去雲池。這條路上往返的獸人極少,若不說,興許以後很難遇到獸人幫你們。”

怯弱膽小的獸人對上江言溫和且充滿鼓勵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呆呆看著他,抽抽鼻子,支支吾吾道:“我、我們的族人都要被殺死了。”

在江言細心的詢問之下,才了解到原來這一帶的群山居住著一群灰灰鼠兔獸人,他們與世無爭,以食藥草生活。

本來就是個極小的部落,他們族人的很少,因為太弱小的緣故,誰來了都能欺負。

近半年周邊的群山已經被盤踞在此地繁殖的狐狸占領,野狐狡猾,灰灰鼠兔獸人根本抵抗不了這群野獸的侵襲。

族人跑的跑,死的死,一個小族愈發凋零,很多灰灰鼠兔獸人還沒跑出這一帶地界就被狐狸殺死。

所以他們不敢跑太遠,每日找隱蔽的地方換著躲藏,然而再小心,所剩的同族也已經寥寥無幾。

叢林法則弱肉強食,若不強大,就會淪為野獸的腹中餐,更枉論這些本身沒多少攻擊性,天生性格就溫吞怯弱的獸族,很容易麵臨滅族之災。

眼前的灰灰鼠兔獸人不過四個,江言心裡盤算一遍,問:“你們還有活下來的族人嗎?”

灰灰鼠兔獸人不敢吱聲,怕說了實話,強大的獸族不會放過他們,而是把他們全族僅剩的苗子全端了。

江言道:“在我們部落不遠的地方,也生活著一群兔族,他們性格和善,有一些與我還成了朋友。雖是個小部落,但生活還算安穩,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可以到他們附近落腳,或者另外尋處安全的地方,至少比在這裡原地等死強,對不對?”

灰灰鼠兔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把閃爍著淚光的眼睛放在眼前的雌獸身上。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可我們走不出這裡……”

江言道:“我讓我的族人送你們過去。”

阿默詫異:“言?”

江言道:“就當做一件善事,我看這群兔子挺可愛的。”

撒特德這才將視線轉向灰灰鼠兔獸人,銀灰色的眼瞳沒什麼情緒,把膽小的獸人嚇得抱在一起發抖。

江言好笑地拉開他,對旁邊的兩名雄獸說道:“可能要麻煩你們把他們送到兔族部落,若兔族獸人願意接納他們就再好不過,如果不行,給他們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置下來吧,譬如石碑嶺那一帶。”

石碑嶺附近野獸少,或者這幾個灰灰鼠兔獸人不介意的話,也可以選擇在靠近蛇族部落周邊的地方落腳。

他問:“你們還有其他族人嗎,將他們接出來跟你們一起走。”

其中一個灰灰鼠兔獸人弱聲回答:“有、有的。”

在灰灰鼠兔獸人的帶領下,雄獸把他們另外藏好的族人接出來,原本約莫兩百個的灰灰鼠兔獸人,半年來就剩下眼前的九個獨苗了。

灰灰鼠兔獸人鼓起膽子問:“能不能再等我們一會兒。”

江言道:“可以。”

對方感激地看著他,連忙帶著族人刨土,挖出好些藏起來的藥材。

這些是他們全部的家當。

灰灰鼠兔獸人捧起沾著泥巴的藥材,又抱上好多塊石頭。

他們圍在江言身邊,眼神巴巴的:“這些藥草很好吃。”

他們都舍不得吃,這會兒想拿來送給江言,報答這份救命的恩情。

江言道:“我們要去雲池,拿不了太多東西,你們都帶著,等過去以後跟我們族裡的祭司見一麵,他性格和善,還會醫術,不會傷害你們。到時候你們把這些藥材給他看,他想留下什麼你們就看著送吧。”

灰灰鼠兔獸人乖乖點頭:“好……”

江言的視線落在石頭上,覺得這些蜂窩狀的石頭有點眼熟,好像是……爐甘石。

灰灰鼠兔獸人連忙小聲解釋:“這種石頭很好的,若身上癢了可以用來擦一擦。”

江言因為水土不服的原因,最近經常冒疹子,有時癢得很難受。

他乾脆拿了幾塊石頭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於是小隊分開行動,另外兩名雄獸負責送九個灰灰鼠兔獸人回去,江言原地歇整一陣,吃過藥草,感覺恢複了體力,繼續前行。

**

過幾日,突然下雨。

山道上浮起茫茫霧氣,照灰灰鼠兔獸人指的路,他們應該來到雲山附近。

雨實在太大,他們被迫中止趕路。

主要還是江言頂不住這麼大的雨,再繼續趕路容易生病。

就近找了幾處山洞,相隔不遠,撒特德帶著江言到其中一個山洞避雨,阿默則跟另外一名雄獸各占一個山洞。

望著交織的雨幕,江言有點冷,從書包裡拿出衛衣穿上。

雨一直下,今日無法趕路了。

撒特德用路上帶的乾樹枝點火,江言烤了一陣,取出乾糧,分著吃飽,又拿出藥草吞嚼。

可能是路程太趕,他覺得身體有點虛弱。這次出發祭司給他準備了調理滋補的藥材,江言拿了兩味含在嘴裡,半夜睡覺的時候,忽然覺得有點熱。

到底是祭司給的藥效果太好了,加上江言年輕,含過兩片藥後感覺體內的血液都在燃燒。

半夜,他借著火光忍不住打量撒特德,緊接著靠近。

撒特德掌心扶在他腰後:“言,怎麼那麼燙。”

江言舒了口氣:“可能藥太補了。”

靠著撒特德的很舒服,涼涼的,他忍不住挪動,想尋找個好的位置。

耳邊響起低沉的聲音,江言低頭,眼前鱗片不住閃動,有打開的趨勢。

江言嗓子微緊,忽然有些啞聲。

他抱住撒特德脖子,悄聲道:“……你變回來吧。”

江言熱得有點難受,這會兒已經坐在對方懷中,吻住那片薄唇。

撒特德衣物都放在書包裡,江言低頭,隻一眼,目炫頭昏。

火光晦暗的環境下,看起來有點恐怖。

……他嗓子發緊。

還後知後覺可以地想,自己挺厲害的,居然都漸漸習慣了。

又過半晌,江言耳朵又熱又濕,暗道:祭司給的藥滋補得實在太厲害了,下次隻吃一片就夠的。

石壁上,纖細的影子主動坐起,火光晃了晃,影子跟著搖搖晃晃的。

撒特德想離開的時候,江言拉住他,望著外頭黑漆漆的一片,聲音很啞。

“外麵那麼暗,去哪兒?”

他渾身一緊:“沒關係,等會兒……”

也就是這拉扯中突然的僵緊,撒特德額頭上滾落幾滴汗,他用力環住江言汗濕的身體,呼吸沉沉的,沒能離開。

緩了好一陣,江言仿佛死了一遍又活過來。

山洞裡靜悄悄的,有些風混著雨絲灌進來,吹散漂浮的味道。

江言喃喃道:“沒事的。”

書包裡有可以退燒消炎的藥草,大不了多吃點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