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遠處,天邊幾道悶雷響起,烏雲壓頂。
校外街道,路燈光線被樹葉遮擋,周圍來往學生稀少,幾輛摩托並不引人注意。
湛倩雪話落,從背後摟著她的痞壞男生打量桑梨,明知故問:“寶貝,這女的誰啊?”
湛倩雪朝周圍男生笑:“各位,這是我們班新轉來的同學,桑梨,她和我們關係可好了呢。”
“呦,那是得好好認識一下啊。”
伴隨著一幫人輕蔑的笑聲,車燈故意往桑梨臉上打,女生被刺得眼睫微抖。
桑梨孤身一人,就如羊麵對狼群。
自知此刻不是他們的對手,她轉身往回走,然而男生腳踩油門追上,一把堵住她去路。
湛倩雪下車,走到桑梨麵前:
“急著走啊?不聊聊天?”
桑梨攥緊傘柄,抬起澈然的水眸看她們:
“你們到底想乾什麼?”
柯菲譏諷:“呦,這個時候知道慫了?”
另一個名叫“居娜”的同班女生也笑:
“對啊桑梨,今天傍晚那麼多人護著你,你現在在我們麵前不應該很得意嗎?”
看著這幫做壞事還囂張的人,桑梨氣得發笑:“你們做了什麼你們自己心裡清楚,用肮臟卑鄙的手段對付人,你們比我更得意。”
柯菲瞪過去:“你還嘴硬是吧?”
桑梨轉頭看她:“值日班長,你難道也要在校外管人麼?”
“你!”
桑梨的話如刀刃刺來,柯菲臉色一僵,湛倩雪冷著臉,下一刻把桑梨往旁邊用力一推:“我他媽給你臉了?”
桑梨一個沒站穩,直接摔到在地,膝蓋磕到石路,常年受過傷的膝蓋爆發開一陣巨痛。
周圍幾人都笑了,桑梨從地上艱難爬起來,眼眶一澀,冷眼抬頭看向她們,忍不住開口質問:
“我到底哪裡惹到你們了?從上周奶茶店開始,為什麼你們跟神經病一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纏著我!”
湛倩雪笑了:“搶走白晴的火箭班名額,還那麼喜歡當好人,你自己心裡沒點數?而且論肮臟,我們哪裡比得過你,勾搭多少男生,還有鄺野當靠山啊?”
什麼鄺野……
看著桑梨茫然的眼神,居娜笑:“桑梨,你要不說說你是用什麼手段倒貼上鄺野的,能讓鄺野這麼維護你?”
湛倩雪揪住桑梨的衣領,把她拉近:
“我告訴你,隻有像我們白晴那樣的才配得上鄺野,就你,自己照照鏡子吧。”
湛倩雪高傲晲她:“今天算是正式警告,見到我躲遠的,再敢在我麵前蹦躂,下次我不介意陪你好好玩玩兒。”
桑梨死死盯著她,湛倩雪的男朋友見此抬手又推了她,“我女朋友跟你講話,你給我記住了。”
男生手勁很大,桑梨再度被推倒在地。
噬痛感蔓延開四肢百骸。
“好了,我們走吧,不浪費時間了。”
湛倩雪悠然開口,上了車,摩托車啟動,很快揚長而去。
桑梨看著消失在視野的他們,撐著身子慢慢站了起來,手掌和膝蓋已經破了皮,膝蓋滲出血來,身上沾了灰塵和泥土。
周圍有幾個學生路過,看到她一身狼狽,以為她是摔了一跤,發來同情的關切:“同學,你沒事吧?”
桑梨把臉埋下,聲音很輕:
“沒事……”
把滑下的書包帶重新背好,桑梨背脊微彎,踉蹌地繼續往前走。
雷聲響起,頭頂砸下雨滴。
夏天的雨來的就是又快又急,路邊的樹枝葉很快被吹打得左右亂顫。
桑梨撐起傘,微冷的風卷著雨朝身上潑來,淌過她留著鮮血的膝蓋,刺骨發痛。
她忍著痛,一步步著朝公交車站走去。
-
大雨傾盆灌下。
整座城被籠罩得混沌黑暗。
半小時後,桑梨終於回到彆墅。
一直等待的管家看到她,穿過前院,連忙上前迎接:
“桑梨姑娘你總算回來了,這雨下得太大了。”
管家帶她走進玄關,接過桑梨的傘,借著頭頂橙黃明亮的燈光看到她身上,嚇了一跳。
女孩身上衣服染了臟,濕漉漉的,黑發滴著水,麵色白兮兮的。
“哎呀姑娘,你這身上怎麼弄成這樣?!”
桑梨搖搖頭,壓下神色:“沒事,就淋了點雨。”
“怎麼不讓老張去接你,這樣容易感冒的,”管家擔憂,“你等等,我去給你拿乾毛巾。”
“不用,我回房去洗個澡就好……”
桑梨低著頭,聲線低如穀底,管家頭一次見她這樣,詫異但也不好多問:“那趕快,你先回房洗澡,我去煮碗薑湯。”
桑梨輕聲道謝,托著沉重的身子上樓。
回到臥室,她放下書包,拿著衣物去往浴室。
打開燈,鏡子清晰反射著她的狼狽模樣。
桑梨低下頭,拉下拉鏈,忍著掌心破皮流血的疼,慢慢將沾著灰塵泥漬的裙子脫下。
她記得初中時,她也擁有過一條很漂亮的粉色長裙,是母親在這邊的大商場買了寄給她的。
小時候因為貧窮,她穿得都很樸素,那是她是第一次擁有那麼漂亮的裙子。
那年生日,她滿心歡喜穿上這條珍藏許久的裙子去學校,然而那幫看不爽她的同學就故意把她關到廁所,把掃地的臟水潑到她身上,還用剪刀去剪她的裙子。
“就你家那麼窮,哪穿得起這麼好看的裙子,肯定是偷來的!”
“對啊,你不會以為穿公主裙就變成公主了吧,就你這種一出生你爸就不要你的窮酸東西才不配……”
幾人圍著她,譏諷的聲音刺耳如刀。
那天桑梨蜷縮在角落無聲流淚,她打電話給外婆,哭著問為什麼那麼多人討厭她,是不是她真的不招人喜歡,不然怎麼會連父親都不要她……
曾經的畫麵在腦中翻騰。
桑梨回過神,揉了揉眼睛,打開花灑,任由水肆意從頭頂澆下。
……
半小時後,桑梨洗完了澡。
換好衣服,她扶著牆從浴室出來,俯身看到右腿膝蓋大片的皮都被蹭破了,流著血,火辣辣發疼。
她房間沒有處理傷口的東西,隻能去外麵拿醫藥箱。
慢慢踱步到門口,桑梨打開房門,看到外頭放著薑湯和感冒藥,是管家準備的。
把這些放回房間,她挪步去往客廳。
管家說過客廳有醫藥箱,她不願麻煩彆人,自己去抽屜裡翻看著,終於找到。
拿出裡頭的紗布和藥水,她正要離開,後方的樓梯口傳來腳步聲。
她回過頭——
鄺野進入視野。
男生從樓上下來,無溫度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麵色極黑。
他似乎是有事找她,徑直朝她走來,開口嗓音如結了霜:
“回來了?”
按照往常,他在彆墅都無視她的。
這話來得莫名其妙,她把手上的東西悄悄彆到身後,唇瓣嗡動:“有事嗎?”
“你說呢?”
什麼意思這人……
今晚湛倩雪的話在腦海浮現,桑梨莫名心生抵觸,不想和他再有交集,更累得沒精力應付,低聲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先回房了。”
她剛轉身走,鄺野把她一把攔住,臨近怒火爆發的邊緣:“心虛什麼?看見我就跑?”
桑梨更懵了:“什麼心虛?”
鄺野垂眼對上她視線,薄唇吐出幾字:
“我一而再再而三警告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當我在和你開玩笑?”
“你到底在說什麼?”
“早上我和朋友在聊今晚去飆車,你當時也在場,晚上我媽就把我摩托全鎖了。”
鄺野笑了:“看來你彙報工作很及時啊?我是不是還要誇誇你替我媽這麼操心我?”
其他事情無所謂,但唯獨摩托是他的底線。
鄺野看向她,眼底笑意收攏:“你媽沒告訴過你,住在彆人家要掂量掂量自己?誰給你的膽子敢告密?”
桑梨怔住,至此終於反應過來——
“你懷疑是我和宋阿姨告的狀?”
鄺野沒說話,桑梨沒想到莫名一個鍋扣下來,覺得可笑:
“是,我是聽到你們說飆車的事情,可我壓根懶得留意,今天也沒和宋阿姨打電話,不信你可以去問,你憑什麼沒證據就不分青紅皂白來指責我?”
桑梨一字一句,忍著顫音,吐字清晰:
“宋姨雖然讓我監督你,但我從來沒在她麵前打過你的小報告,之前我提醒你,隻是單純不想讓宋阿姨擔心,你以為我高三很閒天天關注你?”
鄺野緊蹙的眉間微動,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她繼而道:
“你動不動說‘你媽有沒有告訴你’,我媽告訴我,做人要有感恩之心,我現在吃在你家住在你家,宋阿姨悉心照顧我,我特彆感恩,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你可以隨隨便便冤枉我。”
回來路上被那樣欺負,又淋了雨,桑梨早已身心俱疲,此刻又被冤枉,這段時間壓抑已久的情緒在此刻忍不住徹底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