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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和街道,在落日餘暉下像是被割裂的畫布。行人神色匆匆路過,世俗和罪惡就這樣擦肩而過。
係統40:【這麼好的夕陽,江舟以後怕是看不到了。】
林津渡被他突然變酸的文學嚇了一跳。
【抱歉,最近在看宮鬥劇,試圖改善脾氣。】
它想做一個能沉住氣的統。
林津渡沒有去嘲笑係統不切實際的幻想。
到達警局後,接待人員讓他們先稍等一下。
一等一刻鐘過去了。
虞諱:“我去看看。”
過了一會兒,他回來說:“隔壁區出了大案,警局現在人手不夠。”
“不過江舟那裡審訊到一半,得知你要過來,提出想先見你一麵,你願意……”
“Yes I do。”
虞諱怔了怔。
隨後走來的年輕警員:“……”
和林津渡接觸過幾次,警員知道他這嘴皮子不簡單,帶他去審訊室的路上小聲提醒:“儘量不要太過刺激嫌疑人。”
林津渡拍胸脯表示沒問題。
現在時間已經有些晚了,審訊室更是透出一股子陰森的味道。
江舟坐在一把小椅子上,一向精心打理的頭發垂下,遮住了部分眼底的情緒。
“曾經,冉元青也坐在過這把椅子上,你坐過他坐過的椅子,那你們算不算是共犯?”
“?”
不用抬頭也知道誰來了,但凡見麵,江舟都恨不得撕爛這張嘴。
他看向審訊和負責記錄的警員:“我想和他單獨聊一聊。”
負責記錄的警員正要打斷拒絕,老警員擺手,示意讓人先說下去。
江舟看著被束縛的手腳,冷笑一聲:“到處有監控,我也跑不了,放心吧,聊完了我會配合問話。”
他知道什麼對自己有利,警方既然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起碼賺一個認罪態度良好。
最終老警員換了一間審訊室,可以透過玻璃時刻看到裡麵的情況。
老警員等人在外麵,林津渡坐在江舟對麵。
“你贏了,”江舟頹唐失笑,“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坐在我對麵,是不是感覺很好?”
林津渡淡定道:“一般。如果不是你最後還想要算計我一下,好給陸醫生爭取贏麵,我會更開心。”
江舟猛地抬起頭。
林津渡一副萬事儘在掌握的樣子。
江舟會在落魄時主動見自己,他可不覺得是因為萬念俱灰,說白了,是想讓他放鬆警惕。
人一旦驕傲,就容易失誤。
“實話告訴你,我早就知道陸醫生不是個東西。”林津渡手托著下巴,湊近看他:“你說,陸醫生會怎麼對付我?”
陸醫生從來隻會讓人配合計劃,江舟當然不知道他想乾什麼,隻是當林津渡詢問時,下意識思考了一下。
虞熠之為了緩和家庭矛盾要移民,陸醫生一向喜歡摧毀對方珍視的一切。他不可能摧毀虞家,隻能想辦法徹底激化兩兄弟間的矛盾。
江舟下意識看了林津渡一眼。
虞諱待林津渡不同,如果虞熠之重新和林津渡搞到一起去……
江舟呼吸有些急促,昨天趙黎來得時候,他就差點被氣暈過去一回,到現在還沒有緩和過來。
他哪裡知道,一時的不舒服是世界意誌最後開的後門,想要幫忙爭取到男的心軟。
最終是爭取到了,可惜結果不儘人意。
恰好這時林津渡納悶問:“說你對虞熠之有幾分情誼吧,你還幫助陸醫生給他找替身。”
還把自己招來了。
“你知道什麼?”
虞熠之本身的抵觸,加上陸醫生潛意識裡關於替身都很臟的暗示,讓每一任替身基本隻發揮了花瓶的作用。
隻要一想到虞熠之有被設計和林津渡上床的可能,江舟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坐在對麵的林津渡有些納悶,他也就是隨口一問。
怎麼突然反應這麼大?
“不……你……”江舟死死盯著林津渡。
林津渡眼睜睜看著他像是擱淺的魚,胸口劇烈起伏幾次後,臉色煞白。
門口衝進來警察,立刻展開基本急救措施。
這個時候不適合圍觀,林津渡走去門口,看著虞諱說:“我天,嚇死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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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轉悠一圈,確定被記者拍到後,虞熠之最終還是決定來警局一趟。
這大約也是他最後一次見江舟了。
見麵後會是什麼場景?江舟可曾會有一丁點的愧疚?
虞熠之想了很多,一時間悵然一歎。
當他才把車子停下,突然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
沒過一會兒,擔架就進去了。
又過一分鐘,擔架抬著人出來,匆匆一瞥間,是相當熟悉的外貌。
江舟蒼白著一張臉,單手捂著心臟,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後方,林津渡跟著跑出來,眼尖地看到地上有幾粒容易崴到腳的石子,提前清空。
這是從冉元青那裡學來的經驗。
就在林津渡要熟練地繼續跳上救護車時,老警員重重咳嗽了一聲。
林津渡這才想起來,自己還需要留下回顧綁架案。
遙望著救護車離開的方向,林津渡不禁問:“他沒事吧?”
老警員很有經驗說:“你不去,他就沒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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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還有一層犯罪嫌疑人的身份,由兩名警員陪同前去醫院。
林津渡正要重新回局裡,突然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
不遠處黑色轎車旁站著一道高大的身影。虞熠之正十分複雜地望著這裡,林津渡跟老警員進去的時候,手下不忘發消息。
【林津渡】:是我以德報怨,叫得救護車。(我佛慈悲.jpg)
【虞熠之】:……
虞熠之搖頭:“該不會他分裂出的是個救護車人格?”
不然為什麼有林津渡在的地方,就有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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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江舟沒有任何緊張的表現嗎?”
“對。”
“那當時他和綁匪間有沒有什麼眼神交流……”
“沒有。”
做完筆錄後,老警員接到醫院那邊打來的電話。
“沒大礙。”
林津渡鬆了口氣,幸好沒有狗血到反派在終於接受法律的懲罰時,突然得絕症了。
“所以是裝的?”
老警員十分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醫生說是氣急攻心。”
林津渡淡定:“一切沒有證據的氣急攻心,都是虛假的氣急攻心。”
老警員打斷:“氣吐血了。”
林津渡詫異。
“吐了口。”
老警員感慨:“上次看到這個橋段,還是在《武鄉侯罵死王朗》裡。”
晚上回去就去重溫經典。
林津渡:“……”
外麵傳來敲門聲。
老警員:“請進。”
是虞諱,看到記錄員已經在收拾東西,就知道已經結束了。
“怎麼不走?”
林津渡靦腆:“剛剛警察叔叔在讚美我再世諸葛,明察秋毫。”
老警員深深看他一眼,當代年輕人的理解能力,都這麼優秀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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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警局離開時,林津渡總結:“我第一次從警察的眼裡看到了佩服,敬而遠之等情緒。”
虞諱:“是江舟暈得不是時候。”
林津渡攤手:“沒錯。”
跟在他們後麵一起出來的年輕警員,本來是要拿外賣,聞言險些被空氣嗆到。
曾作為替身的林津渡又說:“江舟那個學人精,你說他不會是想模仿竇娥,血濺白綾六月飛雪?”
虞諱輕聲說:“那他得先死。”
林津渡想了想,豎起大拇指:“有道理。”
年輕警員:“……”
你們是活閻王嗎?
閒談間,兩人已經走到停車的地方。虞諱繞到車前,幫林津渡打開副駕駛坐的門。
林津渡左右觀望問:“虞熠之呢?”
虞諱說:“醫院。”
那就是去看江舟了。
到了這個時候,必定不再是因為愛情。虞熠之過去,恐怕是趁著江舟最脆弱的時候再套套話。
林津渡忽然覺得就像是一種諷刺的閉環。
故事開頭是江舟含情脈脈地欺騙著虞熠之,故事結尾,是虞熠之在反詐。
一場算計,兩廂欺騙。
林津渡搖了搖頭,上車係好安全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