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涇渭分明。
……
……
天才都有傲氣,何況聖殿子弟本就是極優秀的弟子,受家族器重。
他們不會刻意得罪林青竹,卻也不會攀附他,更不屑與他交友,隻是萬事將他排除在外,切磋也好、修煉也好,都不會看到不該看的地方,碰到他一星半點。
因為他每一寸的肌膚骨血,都屬於另一個人。
學宮的客卿也不在乎林青竹修煉的成果,林青竹愛學則學,不學也罷,對他沒有任何要求。
林青竹就這樣過著透明人的日子。
他也想開了,拿了個小馬紮,彆人練習的時候,他就在旁邊觀摩,整整一天在腦海裡推演動作,晚上回去再打坐吐納,對著鏡子,練習基本的拳腳。
每日出拳一千下,他還做不到,但五百下,咬牙還能堅持。
雖然精疲力竭,每天都睡不足三個時辰,他卻是滿足的。
慢慢過去半個月,林青竹也算適應了學宮的生活。
每天戌時,他準時回家,但這一天傍晚,夕陽格外燦爛。
鷲山峰頂的都雪化了,翻出泥土的清香,新芽冒頭,山風舒爽,他忍不住在山林裡逛了一下。
撿了幾顆鬆球和鬆針。
不知不覺,走過了好一段路,鬆林裡很靜,也沒有弟子,他們一般愛去紅楓穀,寒煙瀑這些地方修煉切磋,玩鬨到太陽徹底落山才會禦劍回住所,少有林青竹這樣在一個普通的小樹林裡閒逛的。
橘紅的夕陽落在荊棘叢裡,浩浩鬆林被折射出粉紫的光暈,幾堆雪凝結在石頭邊,林青竹又彎腰撿了一顆好圓的鬆果,忽而抬頭,看到前麵鬆林儘頭,有一處山坡。
草野隨風泛濫,新雪的氣息在坡口衝下來,把他額發都吹亂了。
那邊還傳來嬉笑和幾聲十分爽朗的聲音。
“哈哈哈——”
“你這是養的狼還是養的狗啊,怎麼還搶球?”
“采繁,接著!”
一少年側身躍起,自狂奔的蒼狼口中挑走了藤球,腳尖雷光湧動,腿法極為強悍,猛然一聲,便將球踢了出去。
於是林青竹剛到山坡,就看到猛烈的雷球朝他擦了過來,速度力量都達到了頂點,可他看是看到了,卻根本躲閃不及,那少年冷冷站在坡頂毫無動作,居高臨下的俯視他。
電光火石之際,一道身影忽而閃現在林青竹前麵,來人身法極快極迅,袖袍一展,將球旋身一轉,便輕而易舉化解它的力道,輕飄飄拿到了手裡。
這一下絕非尋常,接球的人對力量的掌握,是林青竹見過的同齡人之最。
哪怕學翻江訣學得最好的那個弟子,練習數久施展出來的掌法,都不如這人尋常的動作來得圓融。
非常厲害。
而接球的人,此時也轉過頭來,看向林青竹。
是一個身形比林青竹更高挑的女生,介於少女和女青年之間,一身簡裙布鞋,綁腿緊袖,剛才從半空躍下,行雲流水,毫無滯澀,身形漂亮極了。
她一頭長發隻束一縷,其餘隨風懸垂,束發的絲帶落在肩上,雙眼平靜,開口便是:“你想死麼,攔我的球。”
林青竹被震了一下。
“攔不住還要直矗矗的站在這裡,蠢貨,”林采繁隨意運了幾下球。這球是找門內訂做的,萬化藤編製,卻還是要被他們踢爛了,“你就是我表哥新納的侍妾?戴著個口器做什麼,跟蟲子一樣,好笑死了。”
“還是你不敢見人,長得太醜了?”
她自顧自說話,提到這點,像是真起了興趣,又看向他:“摘了,讓我看看。”
林青竹躲避不及,被她輕易近身,摘掉了口罩。
林采繁淡灰的瞳眸盯著他,和林如晦像極了。
過了片刻,她忽然嗤笑一聲。
“太蠢了,你這樣的人,怎麼敢來林家。”
“還撿鬆子,蠢死了。”
“自甘墮落的東西。”
她把口罩丟還給了林青竹,轉身運球離去,不再管他。
隻最後說道:“不過,再有幾日我表哥就回來了,你可與他哭一哭,在有生之年與他多待一會兒。”
“免得以後垂垂老矣時,含恨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