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婆娑 剝開前男友的心√(2 / 2)

於修士而言,這可堪奇異,凡有修為,身法術法皆自然而然,根本不必過多拆解。唯有一種情況,為天道不容,他本非長風界人士,而是他界孤魂,奇遇到此。

他根本沒有接受這個世界。

他不屈服於如今的天道。

那兩條靈根本就是隨他而來的靈物,物隨主心,所以始終混戰,抵抗此界規則。金靈本相,便是林青竹心相,金靈湮滅,他自然融入此界。

蛟淵風霧屬木,紮根地脈,乃是冥界之氣,有通天神龜承載,他不會死,隻會被浸透神魂,得以處置靈根。

他的靈根,不到瀕死不會屈服;

他自己,不到絕境絕不接受。

若不移金相,哪怕以這樣三靈根的資質勉強修煉到築基,在渡劫時也會被雷劫摧毀。

他發現的寶石輕易被他人吞噬,又有何意義,不如死在他的手裡。

自前世伊始,死在他手裡的人不勝其數,卻從未有人能教他如此痛徹、如此愉悅、如此滿足。

這是他的寶石,他會一直注視著,任誰也無法染指。

他太過期許,若林青竹自蛟淵存活,接受了天道,再度與他會麵時,該是怎樣的景象。

是否這世間的臭魚爛蝦真無法使他性移、風霜雨雪真無法使他摧折,他會是何等模樣,怎樣光彩奪目,怎樣對他刀劍相向。

甫一想起來,便難以抑製地心動。

這才是真正的他,不似林青竹想象的正人君子。他自知見死不救,會將林青竹對他的心平氣和悉數破壞,哪怕事出有因,哪又如何?

他的動機算不上光明正大,林如晦亦不屑為欲望找補。

他等著林青竹站在他麵前。

又一道雷光劈入大殿,林如晦黑色的常服被映亮,他滿頭的長發已然散下,衣上雲紋滾滾,竟有幾分稠豔。

淚痣隨視線微微垂下,顯得冰涼而冷倦,使他不似一個年輕氣盛的青年人,而是一團晦暗深邃的霧氣,從絕壁間緩緩升起。

林清篤站於他身後,麵上始終帶著輕微的笑意,不發一言,也不吐一字。

狂風將滿殿燭火吹亂,急促而狂烈,遠處更傳來陣陣鐘聲,不斷催促。

今夜亂雨,林家可堪混亂,北海生變,帶來的不僅是那陣詭譎的陣法波動,更送來五條幾近十階渡劫的深海巨獸,突破了林家大陣,直朝著南部的長風江越去。

林家散仙級彆的太上長老已然出動一位,撕裂空間追隨而去,與其相鬥。南海現今海浪滔天,趙家與楚家聯合治水,撤退了圍岸千萬仙凡。

今年春季來得格外早,二月便開始下雨,相比去年的溫和,堪稱暴烈,已有亂海之勢。

林清篤抬眼透過雨幕灰雲,看到隱隱位移的星象。

溯辛亂年的禍端,恐怕是真要來臨了。

而如今距離林青竹墜崖,已過了五日。

是生是死,也該見分曉。

若是生,婚貼便會放出灼灼金光,代表他已明悟接受,放下過往一切執念,金靈自會化去;而若是婚貼變作灰色,意味林青竹甘願赴死,魂靈歸於冥河,前塵儘忘。

而後被玄龜托載,赴往儘頭。

林青竹的烏龜雖與玄水河龜像極了,可那不過幼年的一種掩飾,屠狼一族從極北偷來的,根本是通天神龜的後裔。

這種神龜可撐天地、可噬日月、可攪江海、可渡苦厄,但幼年時期卻十分脆弱,天敵環伺,身形也極為細小。直至它長成,長到小山般穩固,那層金色軀殼才會脫落,露出白玉本相。

它認林青竹作主,是它自願,說明林青竹原本天資極高,具有難得的慧心。

冥河弱水儘頭,便是扶桑。

天道不予接引外界修士,扶桑則無謂死魂來自何方,儘皆納入樹根,洗儘鉛華,再次投胎。

那也不再是林青竹了。

婚貼忽而發出輕輕的折疊聲,引得林清篤側頭看去。

隻見林如晦手中的婚貼,忽然大放金芒,璀璨如同太陽。它擴散至整個大殿,在這雨夜照得道道碑文有如火燒,絢麗溫暖,卻教林清篤於心中輕輕喟歎。

林如晦一直看著。

那金芒仿佛要將所有的光芒燃儘,不斷吞沒著婚貼上的色彩,林青竹的名字、林青竹的血跡皆被它一一吞噬,在最後一縷血色消匿的時候,整張婚貼,化作了枯寂的灰色。

再沒有一絲鮮活的氣息。

他的寶石,輕輕摔碎了。

寧死不屈。

抱著他前世的幻夢死去了。

林如晦麵上沒有任何表情,緩緩伸手,將婚貼置於燭火之上,燒得一乾二淨。

灰燼被風吹走,再沒有了一絲痕跡。

狂風亂雨,門外茫茫雨幕,雷霆如巨網,劈下整個長風界。

林清篤微微頷首,跟隨青年身後,騰空而起。

腳下是巍峨山嶽,狂流翻湧。

他們直朝北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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