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一點不甘與許多醋意(1 / 2)

美人欺君 獺祭魚魚魚 10056 字 5個月前

煙年一麵精心策劃,一邊在葉敘川麵前繼續裝模作樣,扮演柔弱可愛,毫無威脅的外室。

這日就寢前,煙年偷偷取出她私藏的煙葉,丟進嘴裡嚼了沒幾下,被葉敘川抓了個正著。

葉敘川命令她:“吐出來。”

他不喜歡她亂嚼東西,更不喜歡煙草味的吻。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煙年隻得悻悻地吐掉煙葉,拿鹽巴潔牙:“你好小氣。”

葉敘川斜眼看她倉鼠般鼓起的腮幫子,覺得還是當夜醉醺醺的她比較可愛。

隻是個平常的夜晚,兩人各據房間一角,葉敘川打開了屋門,慢悠悠地擺弄茶餅,煙年則搬出了一盆巨大的木槿盆栽,預備修剪花枝。

為了贏得王孫公子們的喜愛,煙年學過不少風雅技藝,隻不過都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並不精通,像葉敘川正煎的茶,她隻知道是好東西,具體好到什麼地步,則一概不知。

一個人的出身與經曆,其實都寫在他的舉止,喜好裡,煙年出身鄉野,對攆雞撈魚的興趣都比所謂的雅事大一些,而葉敘川做了許多年的大少爺,吃用俱是頂級,據說即使是他當年落難之時,也常常收到姐姐姐夫偷摸送來的家私,所以在起居上,向來講究。

出於好奇,煙年多看了他幾眼,隻見此人懶懶散散斜倚一側,身上隨意披一件碧色錦袍,神情亦是隨意的,習慣性地抬著下巴,微微垂著眼,顯出泠泠池上鬆一般的衿傲情態。

但看此人外表,就是個清雋溫潤的貴公子,誰能想到皮囊下塞了一副如此惡劣的性格。

貴族的儀態是深入骨髓的,即使他就這麼隨意地倚靠,風雅也從每一個煎茶的動作裡冒出來,更彆提他熟稔地指揮丫鬟們替他取炭火,打簾子,集露水……說明他平時不叫丫鬟伺候,隻是他不喜歡有人近身,而不是不會使喚人。

煙年不會與有榮焉,她隻會同情忙得團團轉的丫鬟妹妹們。

本來外宅俸祿就低,最近還整天加班,不是洗床單就是端茶送水,這活兒當真誰乾誰糟心。

見茶水已沸,小爐燃出縷縷輕煙,煙年從木槿後頭探出一雙嫵媚的眼,觀察一番盞麵上的浮白,問道:“這是什麼茶?”

葉敘川漫不經心道:“湖州來的紫筍,今歲雨水少,嘗著不如去年。”

他命侍女分一盞給煙年端去:“水倒是好水,宮裡集的新鮮花露,沒有陳水的那股子鬱氣。”

說起品鑒茶水,葉敘川有心多講幾句,可一個沒留神,就見煙年捉起素盞,一飲而儘,末了還嘀咕一句:“喔,挺好喝的。”

葉敘川刻薄道:“焚琴煮鶴,牛嚼牡丹。”

煙年心裡翻個白眼,心道你裝什麼裝,想議論茶水好壞,直接找那些名門閨秀便是,自己生性粗俗野蠻,他又不是第一天領教。

但看在他屈尊降貴,給她煎茶的份上,她嘴上還是老老實實道:“煎茶之道我隻是略懂一二,並不精通,大人今後多教我也就是了。”

“用不著,”他道:“不喜歡的東西不必學,既是我的人,即便不懂行,也沒人敢笑話你。”

煙年湊過去親他一口,笑眯眯道:“哎呀,可是大人會笑話我哇。”

葉敘川慢悠悠地拉過她衣襟。

雲紋腰帶委地,輕煙繚繞,紗燈上映出兩人交纏的影子。

一吻畢,煙年氣喘籲籲地退開:“大人,今日已有過一次了,太頻了不好。”

葉敘川薄唇微抿,明顯並未得到滿足,可卻沒有多說什麼。

“那便過來,多喝幾盞。”他道。

煙年已持了花剪,又回到了那株木槿前,口中道:“大人不是說我牛嚼牡丹嗎?我也不想暴殄天物呢,這茶由大人留著用罷。”

木槿是種難對付的花,稍不留神就張牙舞爪地生出一大串枝條,煙年特彆煩躁時,都會找一盆木槿剃頭,以緩解工作壓力。

遭煙年拒絕,葉敘川更是不虞,手指沿著他的建盞杯沿摸索,不知在想些什麼。

滿室寂靜。

半晌,葉敘川忽地道:“今日在散朝時,遇見了宰相家那小子。”

煙年隨口問道:“他尋大人有何事?”

葉敘川似笑非笑:“他想向我討要你。”

煙年聞言手一抖,差點劃破了衣襟。

她訝異地回過頭來:“可我不認得什麼宰相公子。”

“宰相老頭治家嚴格,他不常有機會出來,自述偶爾幾回見你,都是隱瞞了名姓,偷偷在席間聽你的琵琶。”

“上回路過瓦舍時,他恰好聽了你的演奏,一曲驚鴻,教他寤寐思服至今,所以才向我開這個口。”

葉敘川笑意盈盈,好像在說個和他沒關聯的故事:“真是個癡情種子,若傳揚出去,倒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煙年看了眼手中花剪:“……大人答應他了?”

她背對著他,脊背挺得筆直,脖頸卻低垂,瞧不出什麼多餘的情緒。

一句“未曾”已到了喉頭,葉敘川卻被她無動於衷的模樣刺痛了。

他才不在乎什麼狗屁宰相公子,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兒罷了,也配與他討價還價?便是小孩的宰相爹親至,也須對自己客客氣氣地。

所以他想都沒想,一口回絕,甚至沒有多看那小屁孩兒一眼。

當時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可是方才煮茶時,忍不住的回想起來,越是回想,越是覺得如一根魚刺卡在心頭,教人又是煩躁又是不悅。

而煙年的反應令他更加不悅。

將此事告訴她,不就是給她個絕佳的表忠機會麼?

她應該惶恐不安地撲入他懷中,雙眼淚汪汪,祈求他不要拋下她。他便可順理成章地,像個主人一樣愛撫寵物一般,告訴她自己不會這麼做,享受她驚喜後怕的目光。

可她隻像個石雕般杵著,惦記著那支難看的木槿。

這呆瓜模樣,甚至有幾分像那宰相公子。

那小破孩兒鼓起莫大勇氣,背著他爹來找自己,就為了一個女子……難道她極有姿色麼?

唔,姿色。

思及此處,那日她彈琵琶時璀璨奪目,豔麗張揚的情態又浮上心頭。

這模樣被許多人都看了去,哦,所以以後還會有更多人搓著手,腆著臉,期期艾艾地向他討要她。

她竟然還問他是否答應。

心口煩悶,他自己也來不及細細分辨這古怪的惱怒,隻是抿了抿唇,滿不在乎地笑道:“……為何不答應?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也算是我難得有心情,想著撮合一樁好事。”

“是嗎。”

她的聲音極輕,輕得像一片木槿花瓣。

“我不止一次想過,若是大人不要我該怎麼辦,我大概會活不下去吧。”

煙年回身,柔婉一笑,右手攥緊了花剪,手心揉碎花瓣,流下緋色的汁水。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留在最幸福的時候,好過憑寥寥幾月的回憶度過殘生。”

“你做什麼,”葉敘川霍然站起身道:“把剪子放下!”

煙年一咬牙,一閉眼,橫刀劃向手腕。

剪子和手腕隻差毫厘,一枚玉扳指斜裡飛來,砸得她虎口一麻,剪子錚然落地。

“你發什麼瘋!”葉敘川疾步走來,對外頭喊道:“來人,把剪子扔出去!”

煙年暗暗給自己豎起大拇指。

她可真棒,居然能讓葉敘川痛斥她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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