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蕤知道,根據國家政策,企業聘請殘障人士是有稅務上的優惠的。
不過這樣一家高星級酒店,應該不會在乎那麼一點優惠,能讓他直接當門麵,可見其企業良心。
她搜尋了一番,沒有在大廳裡看見意見箱,不然她還能當場寫封表揚信。
攝影小哥逐漸回神。
夭壽了,站在金字塔頂端,被萬千少女追捧的高富帥總裁,在鏡頭前被前女友稱為視障人士——發音乍一聽還跟智障似的。
他在一旁朝她擠眉弄眼,試圖喚醒芮蕤對自己前男友的記憶:“姐,您再好好看看啊,真覺得那位隻是個視障人士嗎?”
芮蕤一怔,重新去看門外的男人。
“你這意思是——”回想他剛才的表現,她終於意識到什麼,在小哥認同的目光中恍然道:“還有聽障?”
她鼓了兩下掌,更動容了。
攝像小哥:“……”
藺泊洲:“……”
他一抹臉,已經不敢去看藺泊洲是什麼表情了。
最初還覺得,芮蕤是在故意擠兌前男友,然而仔細觀察後,不得不得承認:她是真心的。
他憋了半天,也隻吭哧吭哧憋出一句:“你還怪有禮貌的。”沒直接說瞎子。
猶豫了一下,如果這個時候點明,芮蕤尷尬,藺泊洲尷尬,他也尷尬。
於是他緊閉口舌,假裝門口站著的真的是兩個門童,趕緊跟著芮蕤走了。
當助理終於找到掉到縫隙的文件趕到的時候,瞬間察覺到了藺泊洲通身彌漫著寒氣,心情似乎很不妙。
藺泊洲的情緒在一眾霸道總裁裡算是穩定的,畢竟事業上一路順風順水,手下人更是都很得力,基本沒有發怒的契機。
助理跟了他這麼久,此前唯一一次見到他這個樣子,還是那年,為了躲芮蕊,他匆忙坐飛機飛去國外,結果發現隔壁坐著芮蕊。
從那以後,他隻坐私人飛機出行。
這次的程度竟不亞於上次。
除了芮蕊,到底還有誰,竟然這麼有能耐把他給氣到?
一進套房,藺泊洲就立刻摔下墨鏡、脫下身上的西裝、重重丟到了床上,壓得低低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芮、蕤!”
高級定製的羊絨西裝都看不出跟普通西裝的區彆,到底誰是瞎子!
他勉強平靜下來,給助理打了電話,語氣冰冷:“給我重新買件外套。”
這裡靠近山林,晚間溫度還是有些低的,穿單衣不太行。
小助理正在猜測總裁為什麼突然發飆,回想一番,記得他的西裝並沒有什麼問題。
雖然摸不著頭腦,但老板的話不容置疑,隻是謹慎提醒了一句:“您帶來的行李中,還有三套深灰色的西裝。”
“不,重新買,什麼衣服都行,”他一字一頓:“除了西裝!”
誰知道芮蕤又分不分得清黑色和灰色。
“好的,我現在就去。”
出去的時候,恰巧遇到跟拍攝像小哥去吃飯,對方拉住他咳了咳:“藺總現在心情還好嗎?”
小助理:“不太好呢。”
發現對方似乎知道藺泊洲發火的根源,他追問了一句:“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了?”
攝像小哥也無法原樣複述,隻說:“是芮蕤,惹他生氣了。”
小助理一驚。
芮蕤可真是厲害!藺泊洲唯二的兩次大火都給了她!
這裡畢竟算是偏僻,經濟推動全靠旅遊業,雖然時值旅遊旺季,不過附近都被節目組包下來了,沒有遊客,自然也沒什麼店開著。
藺泊洲身材又高大,普通尺碼的衣服也不行,助理開著車跑遍了有人煙的地方,最後隻買到了一件,就火急火燎地趕回來。
“藺總,這個,您看行嗎?”他輕聲說。
藺泊洲看著那件時尚的紅色蝙蝠袖防曬服,張了張口。
“您說什麼衣服都行。”
他又閉上嘴,半晌沒說話。
最後還是找身高差不多的鄭重借了外套,又聯係外麵的人加急寄了外套過來。
鄭重送走滿頭大汗的小助理,繼續蹲陽台上抽煙,又看了一遍攝像小哥從前方發來的錄像回放。
“鄭導,你說這段兒要刪嗎?”
“刪?”他吸了口煙,神清氣爽地笑了,“刪什麼刪?留著,都留著。”
“哎對了,芮蕤人呢?”
“去餐廳吃飯了,我快吃好了,可以繼續拍。”
掐滅了煙,鄭重施施然出門。
徑直到了頂樓的總統套房,等門開了,他道:“泊洲,一起吃飯去?”
“好了,彆再麻煩你助理了,人為了給你買衣服在外頭奔波這麼久,你也得體恤一下下屬,走吧,去餐廳,順便給他也帶一份。”
酒店的餐廳是網紅餐廳,整體在樓中懸空架著,尤其是自助餐區域,底下是全透明的夾層鋼化玻璃,網上的打卡勝地。
不過現在隻有寥寥幾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在,大多數人都不敢來,去了隔壁。
芮蕤跑完步出了汗,感冒似乎稍微輕了些,食欲也回歸了。
雖然她不挑食,哪怕乾噎壓縮餅乾也吃得下去,但也樂於享受美食。
鄭重和藺泊洲到的時候,就看見芮蕤端著餐盤在櫃台間穿梭。
踩在一塵不染的玻璃上,就像淩空行走於數十米的高空中,尋常人一低頭,恐怕就要兩股戰戰,她卻看不出絲毫畏懼。
長長的睫毛微垂,堪堪墜著橙紅暈染的落日餘暉,嘴角因見到食物時的淺淡滿足勾起。
像是仕女圖中走出的主角,安靜美好。
不帶偏見地說,她這張臉確實優越過頭,如果沒有整出這麼多幺蛾子,她在圈內完全不會是現在這個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