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泊洲也有些晃神。
曾幾何時,他是真喜歡過這張臉。
這份追憶,直到與芮蕤的視線對上戛然而止。
芮蕤微微蹙眉。
儘管少了墨鏡,衣著也不複西裝,但她還是認出了對麵的男人,正是門口的那個殘疾門童。
但此刻,他深色的瞳仁炯炯,哪裡有視障的痕跡。
腦中立即閃過了看過的新聞:不法分子假裝殘疾人乞討。
二人對視間,鄭重推著藺泊洲上前,主動開口:“芮蕤,聽說你下午跟泊洲已經見到麵了?”
芮蕤一愣,聽到鄭重的稱呼,這才意識到,對麵這位正是原主第一個出場的前男友。
從理論上講,視力正常,聽力也正常。
那麼下午那番話還真是冒犯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她思索,應該沒有聽見,畢竟聽到那種話,腦子正常的人會立即反駁。
“原來是藺先生,抱歉,我當時沒認出來。”芮蕤態度很好,客客氣氣地喊人,一點也不像是麵對曾鬨得不愉快的前男友。
也並不像旁人猜測的糾纏不休。
藺泊洲不知道有沒有信,隻逸出一聲冷哼算作回應,離她一米遠。
鄭重左右看看疏遠的兩人,壞心眼地建議:“一起吃吧。”
芮蕤敏銳察覺,鄭重的心情比來時好了。
對上她時雖然稱不上多和顏悅色,但也不至於橫挑鼻子豎挑眼了。
於是她表示同意。
藺泊洲是一點都不想跟芮蕤同桌的,但按理說,藕斷絲連的該是芮蕤,他坦坦蕩蕩,要是拒絕,反倒顯得心虛怕她,於是也點頭。
“這兒的龍蝦和膏蟹都不錯。”鄭重提了一嘴。
芮蕤將手頭的盤子放下,又去拿了個空盤子。
站在一片蔬菜台前,看著上頭綠油油的菜色,芮蕤突然目光放空,記憶中閃過一些片段。
多年以前,在她還是個小兵的時候,曾經短暫養過一條軍犬。
一條古怪的,相比肉罐頭更喜歡吃蔬菜的軍犬。說起來,那也是她從戎生涯中最幸福的時光。
鄭重和藺泊洲隻簡單夾了點餐就回來,坐著淡淡聊起了天。
“一會兒多吃點,明天開始可就吃不到了。”鄭重笑著說。
他其實並不樂意拍什麼戀綜。
因為本身就是硬漢一派,節目風格自然也更偏向硬漢,這還是第一次嘗試之外的題材。
畢竟這年頭,純男性化的節目實在沒什麼出路,總要有點噱頭。
不過即使拍攝戀綜,他也維持著自己的風格。
“有多艱苦?”藺泊洲說。
“早提醒過你了,比你想象的苦,你還敢隻帶西裝過來,純屬預判錯誤。”
鄭重又看向不遠處穿梭的芮蕤,“你有沒有覺得,芮蕤不一樣了。”
藺泊洲閉上眼,怎麼可能察覺不到。
沉聲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看她能裝多久罷了。
鄭重一樂:“她今天還跟我說,早上有晨練的習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剛才倒是去跑了個步,聽說是四處亂竄。”
他又一頓,因為發現芮蕤並沒有去拿貴價的龍蝦膏蟹,盤子裡倒是多了不少無人問津的清煮西藍花。
“泊洲,我記得,你是不是喜歡吃西藍花來著?”
他看向藺泊洲的盤子,裡頭確實有一半都是西藍花。
藺泊洲望過去,也有些意外。
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過往。
兩人還沒鬨翻那陣,一同出去吃飯的時候,芮蕊總是照顧,或者說是遷就著他的口味,點的都是他愛吃的,說要把他養胖。
鄭重端起杯子,一貫的大老粗難得有了些感慨:“其實一個人的心意,總是會從細節裡透出來,表麵上裝得不在乎,實際還是放不下你,冷不丁就會記起你的口味。”
藺泊洲眼簾一掀,芮蕤不知何時看向了窗外,臉上的神情悵然,似乎也在回憶往昔。
但這並沒有打動他,依舊冷冷道:“像她這樣,隻會給人帶來困擾,更讓人反感。”
“嘖嘖,你還真是無情。”
但鄭重也讚同。
分手後還糾纏不休,的確讓人生厭,而這種事,芮蕊做過不少了,隻希望她現在能按捺住那顆不安分的心。
回來的時候,鄭重瞥了一眼她的盤子,主動搭話:“怎麼拿了這麼多西藍花,怪寡淡的,你這麼瘦,總不至於是減肥?”
芮蕤坐下,“沒有減肥。”
“那就是愛吃?”話題開始心照不宣起來,藺泊洲冷淡地皺起了眉。
果然,她又搖搖頭,低聲說:“是愛吃,但不是我愛吃。”
對麵兩個男人同時抬眼看她,目光中帶著複雜而了然的意味。
“很早以前養過一條狗,其實是它愛吃。”
藺泊洲:“……”
鄭重:“……”
藺泊洲的臉色已然變得不好看起來,但芮蕤偏偏這時抬頭,看到了藺泊洲的盤子,禮貌一問:“藺先生,原來您也愛吃?”
“真巧啊……”
顯然,她還想繼續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又收回了。
但兩人都已在她眼中看到了一句話:真巧啊,狗愛吃,您也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