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沂清起身的動作讓船身一蕩,在湖麵泛起了陣陣波紋。
聲音雖然不大,但石畔,芮蕤正朝磨刀石上潑水的動作停了,似乎抬頭朝他這邊看了過來。
沈沂清的心一跳,下意識又躺了回去,假裝還在熟睡中。
隻是剛一躺下,他就後悔了。
怎麼好像他做賊心虛似的。
而且這樣看不清芮蕤的動態,他心裡更沒底了。
正猶豫,耳邊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似乎是芮蕤走了過來。
他終於忍不住,抬眼看去。
月光下,一道纖細的人影朝他走來,自然垂下的手中,有什麼東西反射著寒光。
他眯起眼,大腦高速旋轉。
這時,對麵清脆的女聲被刻意放輕,問道:“沈先生?你醒了嗎?”
不得不醒了。
沈沂清乾脆坐起,反客為主:“醒了,被你磨刀的聲音吵醒了。”
“哦,不好意思吵到你了,不過我不是在磨刀。”
他質疑地望過去。
“我是在磨斧頭。”
“……有區彆嗎?”他聲音不鹹不淡:“如果要砍斷大動脈,都隻需要0.1秒。”
芮蕤一頓,“你怎麼這麼血腥。”
“不然你做什麼拿斧子?”他反問。
芮蕤這才意識到他想歪了,覺得好笑,“你在想什麼?我隻是在做手工。”
沈沂清愣了一下。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芮蕤會做什麼手工,隨即輕笑一聲,帶著些微嘲諷。
而且用斧子做手工,還真是特彆。
但理智回歸,沈沂清也知道自己剛才那個突然升起的滅口的想法不靠譜,放鬆了下來。
畢竟以她的智商和膽量,滅什麼口,確實也隻會做些幼稚無害的小手工了,他有什麼好怕的呢。
他驕矜地望過去,“大半夜的,你在做什麼手工?”
“做一把長刀。”
沈沂清:“……”
“木頭的。”
說到這個,她眼角帶笑,話也多了起來,舉起手中扁扁的木條:“現在還隻是雛形,等削好了,還要在劍脊刻上兩道血槽。”
“你知道血槽嗎?”
“雖然有種說法是,刀上的血槽會加快血的流速,古人刻血槽是用來放血提高傷害的,不過書上說,這種說法有爭議,更多情況還是為了減輕刀身的重量。”
“其實有機會的話,我倒想試試。”
“……”
沈沂清有點想問什麼時候叫有機會,但他沒說話。
因為擔心她下一句話是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但她講起來刀時的眉眼飛揚,倒是讓他大為意外。
他抓住了一個關鍵詞:“書上說?”
芮蕤將那本書拿給他看,沈沂清看完書名,狐疑地瞥她一眼。
芮蕤會看書就已經是天上下紅雨的事了,更彆說看的還是這種對普通人來說晦澀的書。
可她剛才的侃侃而談,以及手裡的這份手工作品,又證明她確實不是假把式。
沈沂清忍不住仔細端詳起芮蕤。
她給他的感覺,好像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一個人要經曆什麼才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他旋即斂下眸子,“說完了嗎?時間不早了。”
芮蕤停下話頭,也發現自己說的有些多。今天晚上,她的情緒有些上頭。
同時還意識到了一點:夜深人靜,孤男寡女。
營地公共區域裡的紅外攝像頭還開著,也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剪進正片裡去。
芮蕤剛才還半蹲在岸邊興致勃勃介紹,想到這裡,一下子跳了起來,瞬間就距離他兩米遠,警惕道:“抱歉沈先生,剛才打擾你了,那你繼續休息吧,我也該回去了。”
說完一溜煙跑沒影了——走時還捎上了那塊磨刀石,什麼都沒落下。
真是有條理。
湖邊瞬間空蕩下來,好像剛才無事發生。
明明是他主動提醒,不想跟她過多待在一起,現在來這麼一出,好像是她嫌棄他一樣。
沈沂清一陣憋悶,難得在心裡罵了句臟話:艸。
以前怎麼沒發現她彈跳能力這麼好。
天邊露出一線白,剛給手頭一個小新人拉完關係的楊尖疲憊不堪,倒在椅子上,給自己滴了兩滴人工淚液,開始閉目養神。
這一大盒還是芮蕤走之前送他的。
一閒下來,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芮蕤已經走了有幾天了,也不知道在綜藝上表現得怎麼樣。是不是還是這麼討人嫌,會不會講話做事。鄭重一個大老粗,不給人留麵子,會不會刁難她。藺泊洲被她惹急了,會不會封殺她。
上了節目後,幾個嘉賓就處於全封閉的狀態,無法與外界聯係。
他心裡懸著,但也不好意思去問鄭重,怕芮蕤表現不好,撞到槍口上。
想到芮蕤,就想到了另一個人。
蘇盈秀的路線與芮蕤有所重合,二人之間的微妙聯係,也注定了他不可能同時帶這兩個,隻能舍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