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灼眼看著那隻厚實的竹罩在頭頂停下, 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後背就又被人推了一下。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完全籠進了罩子裡。
偏偏他個子高,還不得不在裡頭彎著腰。
又氣又急地一轉身, 便對上了一隻碩大的, 微笑著的兔子頭套。
周身還環繞著數十隻氣球。
談灼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隨即他便從對方的身形反應過來,頭套底下是芮蕤。
來不及驚訝她的裝扮, 剛才發生的一切在腦中串聯起來, 談灼的目光變得不可思議:“不是, 你都已經接住罩子了, 還把我推進來?”
兔頭底下的聲音十分平靜:“人,不能違背自然規律。”
談灼:“?!”
【哈哈哈哈所以談灼掉進陷阱就是自然規律是吧?】
【每每都會被芮蕤的不走尋常路以及語出驚人笑到肚子疼,還有那些拿著放大鏡非要給她強加對談灼感情的人,現在臉也疼吧?】
【有的男的就是這樣的, 你隨手幫他一下,他就開始腦補你愛上他了, 所以芮蕤這樣才是又好心又避嫌的做法哈哈哈。】
然而談灼的粉絲不乾了:【都直接推人了,你們還誇她, 大大方方地把人救出來不好嗎?】
【談灼的小粉絲們少來道德綁架了,要是沒有一開始芮蕤給他擋的那一下,嚴重點, 說不準他都破了相了。】
【誰讓他自己不小心呢?自己做錯事的後果要自己承擔, 這是幼兒園小朋友都知道的道理。】
【真的, 所以另一個角度來看, 明星多上綜藝對觀眾來說也挺好,因為能發現另一個不一樣的真實的他。】
談灼的經紀人在閒暇之餘,打開了直播。
看著看著, 他就捂上了眼睛。
他讓談灼不要隨便亂發脾氣,他勉強忍住了,然而卻忘了告訴他,不要隨便犯蠢。
談灼其實私下裡表現得很正常,並不像這樣經常乾蠢事,但上了節目,麵對芮蕤的時候,也不知道他哪根神經搭錯了,就是變得不對勁起來。
談灼的憤怒聚集在手上,用力掀開了竹罩,怒視著芮蕤。
但隔著一層毛絨頭套,這種憤怒傳遞到芮蕤那邊的時候已然大打折扣。
就在這時,芮蕤側頭聽去。
有什麼動靜轉瞬即逝。
她立即閃身在一棵大樹後麵,談灼雖然還氣著,但也跟在了她身後。
觀察了幾秒,芮蕤伸出手,逆時針轉了一圈,向身後的人打手勢。
背後沒動靜。
她轉臉看過去,“你怎麼不動?”
談灼詫異反問:“動什麼?”
“我讓你繞到那棵樹後頭去。”
“你也沒告訴我啊?”
芮蕤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本來以為,你隻是長得不太聰明,沒想到你……”
說到這裡,她欲言又止。
談灼:“……”
【哈哈哈哈沒想到你實際上也不太聰明是嗎?】
【再次學到了一句不帶臟字的罵人術語,寫進小本本裡。】
談灼聽著芮蕤的語氣,磨著後槽牙:“你自己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
芮蕤頓了頓,這才想起,他看不懂自己的手勢。
原來剛才的某一瞬,她是沉浸在了過去。
但她不動聲色:“那現在,你總該知道了吧?”
談灼望向她所指的那棵樹,離得很遠,芮蕤要是真有什麼行動,他肯定也趕不及過去。
於是又下意識皺起眉:“是鐘鈺欽來了嗎?為什麼我要去那……”
“你還真想當人質?”芮蕤挑眉說道。
明顯是說他會拖後腿。
談灼隻好將剩下的話都憋在了喉嚨裡。
“放心吧,這次沒有想甩掉你,一會兒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聽她這麼一說,談灼心頭竟然覺得一陣欣喜。
旋即反應過來:“這次沒有?合著你之前都這麼想的是吧?!”
鄭重看了一眼後台的數據。
四組嘉賓分開之後,後台也一起分出了幾個小直播間,觀眾們可以選一個進去看。
而每個直播間也都有自己的數據統計。
芮蕤的直播間在線觀看人數,比其他三個直播間加起來的總和還要多。
令人咂舌。
他再看目前幾個直播間裡,人氣最低的竟是——
蘇盈秀看了一眼鐘鈺欽。
來到這裡之後,與談灼,藺泊洲和沈沂清的交流都不順暢。
她事先想好的芮蕤各種耍性子、專橫、跋扈來襯托她的善良大方、勤勞,全都成了泡影。
沒有了這樣鮮明的對比,那幾個自大狂根本不理會她的示好。
現在隻剩下鐘鈺欽還沒接觸過了。
這個男人性情不錯,外表優越,作為運動員,過往的公眾形象也很好。
炒炒cp也很合適。
最重要的是,他不是那種會直接給人下臉子的人。
這兩天她還看到過鐘鈺欽主動去找芮蕤說話的場麵。
對於過往記憶並不美好的前女友都如此,對她這個沒有什麼衝突的溫柔女性應當更好才對。
然而除了最開始一起討論,從分組行動出發到現在,鐘鈺欽竟然一句話也沒有跟她說過。
這樣冷場的話,怎麼能吸引到觀眾?
可以想象,除了那些願意看她的粉絲之外,當路人點進來,隻看到兩個沉默趕路的人,隻會發出一句感慨:我是不會走路才要來看你們走嗎?
想象著觀眾退出的畫麵,她甚至都開始懷念起芮蕤不合時宜的暖場了。
終於,鐘鈺欽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沉默,停下了腳步,回身看向她。
二人對視。
“你累了嗎?”鐘鈺欽輕聲問。
蘇盈秀的眼睛暗自一亮。
這是幾個男嘉賓中第一個會關心她的人。
果然,鐘鈺欽比其他人要紳士得多。
她想了想,吐出口氣:“是有點。”
適當的示弱,應該能加深對方的憐惜,但同時,她也要“善解人意”。
然而還沒等她繼續說出那句“但我堅持一下還是可以繼續走的”,鐘鈺欽已經出聲:“那你就在這兒等著我吧。芮蕤那身手,對上她得萬分小心,帶著你可能不太行。”
蘇盈秀剛張了張口,就聽他又繼續朝耳麥裡喊話:“鄭導,蘇盈秀累了,走不了了,所以我倆決定分開。”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這可不是我要拆隊的。”
說罷還念叨了一句:“你體力確實不行。說起來,芮蕤的體力就很好,估計跑著橫穿這片林子都不在話下。”
蘇盈秀:“……”
【哈哈哈我覺得蘇盈秀是製不住鐘鈺欽的,還得是芮蕤才能讓他吃虧。】
【要是放在平時,鐘鈺欽這種自說自話的人我會很討厭,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聽他跟蘇盈秀這麼說就不覺得反感,隻覺得好笑,尤其是看到蘇盈秀那種難以言喻的表情。】
【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好意思想著把小蘇丟下來的!也太沒有責任心了吧!】
【他們還有任務在身上,鐘鈺欽也怕晚了拖不住芮蕤,她會把關子欣那組搞定吧,不然難道倆人都坐著乾等?再說了,蘇盈秀又不是什麼需要人照顧的嬰兒,怎麼能說丟下來呢?隔壁芮蕤那才是真嫌棄,想方設法丟下談灼呢哈哈哈。】
蘇盈秀還想再搶救一下,趕在鄭重回話之前說道:“我沒事的,已經休息好了,我還可以繼續趕路。”
鐘鈺欽看了一眼她,不好拒絕,便道:“好吧,那我們得快點了。”
“畢竟芮蕤跑得很快,我們之前晨練的時候還比過一次,可惜最後沒有分出勝負。”他感歎:“她很不服輸,也確實很快。”
監控器後頭的鄭重猛然想起了某天早上在酒店看到的,樓下百米賽跑的兩個神經病,頓時一陣沉默。
剛才還冷著的場此刻終於暖了起來。
鐘鈺欽邊走邊說:“也不知道芮蕤現在到哪裡了。她還很擅長埋伏,藏起來的時候悄無聲息,連我都發現不了,我們要很小心。”
某種意義上講,暖場的還是芮蕤。
鐘鈺欽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處處提起芮蕤,聽著其語氣中還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欣賞,蘇盈秀頓時沒有了跟他同行的念頭。
她停了下來,“那個,我突然發現腿有點疼,想停下來看看,但是我怕耽誤時間,要不,我就在這兒等你吧?”
鐘鈺欽立即回答:“好啊。”
蘇盈秀的手指捏著上衣下擺,麵上笑了笑:“行,那希望這次,你能贏過她。”
鐘鈺欽想了想,誠實答道:“這有點懸,我上次跟芮蕤在地下車庫……”
“鈺欽。”蘇盈秀打斷他。
“嗯?”
“你還是快去吧。”
“嗯。”
“對了,那個掛牌,要不要放我這兒?”
鐘鈺欽思索片刻:“不了,還是放我這兒吧,我怕萬一到時候她先找到了你,你肯定守不住,上次在地下車庫,我跟她……”
蘇盈秀掐著眉心,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好,就放你那,你趕快去找她吧。”
【笑死,鐘鈺欽再這麼一口一個芮蕤下去,我真的會懷疑他已經變成芮蕤的迷弟了。】
鄭重看著這條彈幕琢磨了一會兒。
隨後又去看被匪徒組其他幾人予以厚望的關子欣和沈沂清那組。
那兩人穩穩地相距一米遠,一前一後地走。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列隊巡邏。
沈沂清對於關子欣是否真的認路這件事,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不過走了一段時間後,遠遠地他們就看到了第一個紅色的小路標。
看來沒錯。
關子欣也輕輕地舒了口氣。
她鼓起勇氣來主動請纓,其實是因為想到行事總是遊刃有餘的芮蕤。
她很想得到她的認可。
所以,她真的很怕自己帶錯路。
鄭重看著鏡頭裡的這兩人,簡直要痛哭了。
沒想到看上去最不熟的山歌組,會是這四組人當中最和諧的一組。
沒有嫌棄,沒有嘲諷,也沒有互相傷害。
有的隻是純純的不熟。
那兩人加快了腳步,來到了那個三岔路的標誌前。
就在這時,沈沂清突然停住了腳步。
“這個標誌,被人動過。”
關子欣也小跑過去,在間隔一米遠的另一邊蹲下,望過去。
確實,標誌底下的土有些新,像是被人翻出來過。
其實做得並不是很明顯,而且看得出來,那人還特意用腳夯實了土地,刻意掩飾了一番。
但無論是沈沂清還是關子欣,都是極細心的人,所以立即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