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見識淺薄,對監天司之事了解不多,所以也隻敢循照舊例,絕不敢有這種想法!”
楊縣令一邊說著,一邊還有幾分委屈,畢竟過去大家都是這麼處理的,哪怕死了的是妖魔那一邊的,畢竟死者為大,給他們留個好名聲也不算什麼。
不過當他看見坐在一起的於晚兩人之後,腦海裡瞬間劃過一道閃電,想起於晚的父親不就是因為劉家人才重傷的嗎?據說後來去世背後也有劉家的影子,心裡立刻明白過來。
這衛小侯爺,恐怕不是因為被成為盜匪生氣,而是在給於晚出氣吧。
說來也是這個道理,若是讓這劉家人以被盜匪劫掠滅口的理由蓋棺定論,或許在百十年後,留在旁人記憶裡的就會是一個碰到了匪徒無故被殺的受害者模樣,至於那些被他家所禍害的百姓,才會被真正的遺忘。
楊縣令道:“既然如此,不知道這樣寫可好……劉家人勾結城外匪徒,預備劫掠縣城,結果被朝廷提前發覺,派出大軍剿滅匪徒,而劉家也被當場抓獲伏法。”
這個版本倒是更加符合真相,若是將匪徒換成妖魔,預備劫掠縣城變成等到複活就吞噬天下,再將朝廷大軍換成衛邈這個監天司鎮撫使,那基本就是事情的原貌了。
楊縣令說完,將目光投向於晚,顯然他知道這事兒誰說了算。
於晚聽完,輕輕地點了點頭:“可以。”
話音剛落,於晚便覺得心頭猛地一鬆,像是有一道最後的負擔消失無蹤。
於晚心裡明白,自己今日算是徹底給父親於垣跟原身小於晚報仇了。
……
從縣衙離開,於晚帶著衛邈一起拐進了集市,直接去了行人較少的喪葬用品區,買了各種香燭紙錢、紙人紙馬,大包小包的衣服鞋襪,還有各式各樣的紙紮用品。
對於於晚為什麼要買這些東西,衛邈的心裡有些好奇,不過他也沒有問出聲來,隻是幫於晚提著東西,一起從傳送陣回到村子裡。
黃家村裡有專門安置墳墓的土地,不過一般隻有姓黃的人才能安葬,而於垣作為外姓女婿,又同黃桂花“和離”了,原本是沒法埋在村子裡的。
但因為於垣這些年來一直在村子裡為人無償看病,平日裡搭錢給人抓藥也是常有的事,村裡人感念他的恩義,又有吳婆婆從中斡旋,最後還是在一邊較為邊遠的土地上立了墳墓。
這座墳墓很新,上麵也沒有生出什麼雜草,唯有一塊較為粗製的石碑,其上寫著“先考於公諱垣登天之靈位”,衛邈立刻明白過來這是於晚父親的墳墓。
兩人來到墳墓之前,於晚先是開始整理能夠燒火的土地,衛邈見他動作也是出手幫忙,很快就整理出一片不會引燃四周草木的空曠土地,隨即兩人將一起帶來的金銀紙帛、紙人紙馬這些一齊燒掉。
焚燒祭品的火焰跳躍,於晚站在墳墓前麵,先是沉默了片刻,心中百感交集,糾結了許久才道:“父親在上,我是於晚,這麼久才來看您,實在是我的不對,今天為你帶來了一些金銀紙帛,希望您可以在下麵寬裕一些,若是有什麼不夠的……那您就托夢給我。”
於晚說:“您走的時候我還昏迷著,連你的葬禮也沒有參加,還是吳婆婆告訴我您的墓地在哪兒,我今天才能找到這兒……你大概也看出來了,我有很多地方對不起你。”
衛邈詫異的看了於晚一眼,以為他是在為自己過了許久才來祭奠父親的事情傷心,不由的站在了他的身側,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脊背。
於晚對衛邈笑了笑,明白他肯定是誤會了,畢竟自己其實並非是原本的於晚這事兒,大概也隻有他自己和去世的於垣能夠知曉了吧。
於晚繼續道:“黃家人自作自受,已經受到了他們的報應,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劉家人,也因為勾結妖魔被剿滅了……我也是因為報了仇,所以才敢來您這兒說上幾句話。”
於晚又將一旁的衛邈拉了過來,對著墓碑道:“這是兒子的至交好友衛邈,這段時間一直都是他在照顧我,若是您願意的話也請保佑一下他。”
衛邈突然被於晚拉過來,整個人先是一愣,隨即聽到於晚這麼說,整個人臉刷一下就紅了,隻可惜於晚的目光都落在墳墓那邊,根本沒有看到衛邈的臉。
不過他還是磕磕絆絆的說:“衛邈,衛邈見過伯父,其實這段時間都是於晚在照顧我,晚輩這條命也是於晚救的……他為了幫你報仇,這段時日也是十分努力,還請您莫要怪他。”
於晚聽他這麼說,也是露出一個笑容來,他隨即又跪在墓前,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頭,心中默默祈禱,希望於垣和小於晚在那個世界能有一個好的結局,若是這個世界有著輪回轉世,也祝願他們能夠投生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之中。
衛邈看著於晚跪在地上的身影,很想跟著他一起跪下去,可惜他心裡明白,現在還不是時候。
祭拜完於垣於大夫之後,兩人一起走在回村的路上,正好就撞上了黃家村一個同於家關係還不錯的婦人。
婦人名叫何眉娘,乃是村裡黃嶺的媳婦,似乎是因為丈夫的身體不太好,以前經常來求於大夫看病開藥,後來於家出了事情,也曾去看望過於晚,不過後來攝於黃桂花家的凶威,也不敢上門來看了。
不過她曾給吳婆婆送去兩枚雞蛋,托她煮給於晚補補身子,因此於晚對何眉娘的印象還不算壞。
見是於晚來了,何眉娘臉上先是露出一絲喜色,隨即又迅速暗淡下來,露出一絲愁苦之意:“於哥兒,不知可否請您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