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沒真正和謝重明交過手,不過兩人曾經聯手破敵,早就摸清了彼此的底細。將來若是有機會的話,請謝重明過來給這些怨煞喂上幾招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不知是不是顧然的提議很讓怨煞們心動,周圍的怨氣居然緩緩散開了。
顧然因煞氣侵蝕而變得一天比一天沉重的身軀終於感受到久違的輕快。
他長籲一口氣,從乾坤戒指中掏出瓶藥,仰起頭一口氣灌進嘴裡。
說實話,顧然是不愛喝藥的,尤其是這種液體狀的藥,總感覺喝完以後口腔與喉嚨都殘留著黏糊又苦澀的藥味。
隻是再不喝點藥驅散體內沾染的煞氣,他剩下兩個月根本撐不下去。
至於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外傷,顧然沒打算去管。修行者傷口本就愈合得快,隻消放上一段時間便能痊愈了,不必把傷藥浪費在這上麵。
顧然才剛喝完藥沒一會的功夫,那些本已偃旗息鼓的怨煞又再次圍攏上來,顯然是覺得他已經休息好了。
萬劍塚中本就無日無月,它們分辨不出顧然說的一天到底是多久,見顧然氣息恢複過來以後便圍了上來!
顧然無法,隻得再次迎戰。
這也是他預料中的事,萬劍塚中這些怨煞真要那麼好相處,怎麼可能成為宗門禁地?
剩下兩個月,顧然仍是極其艱難,最後竟被逼落斷劍潭之中,險些被兩道怨煞穿過琵琶骨釘在潭底寒石上。若非他熟諳水性,落入潭底也能閃避,這次恐怕真的出不去了。
哪怕如期離開萬劍塚,他回到住處時仍是滿身狼狽。
因為是受罰進去反省的,所以他乾坤戒中隻帶上了幾種藥物以及必要時用來求救和保命的法寶,彆的可以改善生活的東西他一樣都沒帶。
這會兒顧然身上的衣袍已經殘破不堪,斷劍潭的潭水寒氣深重,以至於他的衣物此刻正濕漉漉地貼在他胸口、手臂、大腿等處,似是有生命般吮吸著他的每一寸肌膚。
連濡濕的衣領都像在舔舐著他的脖頸。
這種感覺實在難受,顧然恨不得馬上去換上乾淨舒適的衣物,偏偏在踏入自己住處時卻看到了倚在那兒看書的宴知寒。
顧然忙上前行禮。
宴知寒抬眼看向傷得極其慘烈的顧然,放下手裡的書心疼而關切地道:“快去換身衣裳,免得寒氣入體。”
顧然心下感動,趕忙給自己換了身乾爽的衣裳出來拜見宴知寒。
宴知寒招手讓顧然坐上前來,給他看看身上的傷。
顧然忙道:“不礙事的,過兩天就好。”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受傷後想尋求師尊安慰的半大小孩了,這麼大的人哪還用師尊幫忙上藥。
“阿然和我生分了。”
宴知寒淡淡地說道。
看向顧然的眼神帶著幾分失落。
顧然視宴知寒如父,向來最是敬重,見宴知寒露出這般情態豈能再推辭,隻得褪下上衣給宴知寒看傷處。
宴知寒取出傷藥替顧然背後的傷口上藥,邊上邊問他每道傷是怎麼來的,又讓他有了什麼樣的收獲。
聽著宴知寒的提問,顧然漸漸也不再有成年後被師尊幫忙上藥的不自在,宴知寒問什麼他便答什麼,也算是趁此機會梳理這次在萬劍塚中的感悟。
等顧然轉過來朝向自己,宴知寒目光凝在他鎖骨周圍的紅痕上,抬手輕輕撫過那並不算深的傷口問:“怎麼傷了這裡?”
顧然驟然被觸碰敏感處,隻覺渾身一顫,差點便要進入應敵狀態。想到眼前的人是自己敬重的師尊,顧然把退開的衝動壓了下來,如實把當時的情況告訴宴知寒。
若是當真被那樣困在斷劍潭底,他怕是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
宴知寒想象著顧然被兩把利劍釘在寒石之上呼救無門的情景,尾指又止不住地輕顫了數下。
到那時候,不知這張臉上會露出什麼樣的神情?
是不是也會如世間所有弱者般無助地哀聲求饒?
宴知寒腦中浮現的是往顧然身上施加酷刑的畫麵,麵上卻未曾顯露半分情緒,反而很快收回了撫觸在顧然鎖骨處的手。
宴知寒語氣肅然地教誨道:“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小心些,下次不要再在萬劍塚裡待這麼久。”宴知寒神色和煦地把手中的傷藥遞給顧然,“前麵這些傷我就不幫你上藥了,你自己處理一下。”
顧然哪裡知曉宴知寒那不為人知的殘忍想法,聞言自是感激不已地接過宴知寒為他準備的傷藥,口中謝道:“斷不敢繼續勞煩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