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潮年年都有,小的獸潮南疆本地宗派就可以抵禦,唯有大潮需要各大宗派親傳弟子過來鎮守。
一般而言,大潮的周期是每隔三年或四年發生一次,如果今年沒碰上大潮,那大隊伍就得留守到明年再回去。
在獸潮沒來臨的時候,各宗弟子都會借助南疆特殊的環境進行修煉,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提升機會。
顧然教育完駱淩雲等人,也開始了自己每日從不間斷的修行。
上次他在萬劍塚中收獲良多,至今都還沒完全消化完,忙好宗門事務以後便迅速入定,認真揣摩上次領悟來的劍招。
正在顧然專心修煉的當口,忽地感覺一絲熟悉的氣息悄然逼近。他驀然睜開眼,看向不遠處的叢林,開口招呼道:“謝兄既然來了,不如過來陪我喝杯茶。”
來的不是旁人,竟是北劍宗的謝重明,那個一直想找他乾架的劍癡。
顧然坐於林下,周圍分明是雜亂無章的草木與山石,卻莫名叫人覺得他正坐在俗世間那風雅至極的園林之中,眉目有著說不出的清俊疏朗。他若不是自幼失怙,又被當作南劍宗這一代的承宗大弟子來培養,恐怕會活成那種與詩酒為伴的逍遙劍修。
即便如今宗務纏身,他領悟的許多劍招依然兼具殺意與詩意。
和旁人想象中的勞苦艱辛不同,顧然本人還是很熱愛享受生活的,不管是點撥本宗弟子還是與外宗人士交朋友,於他而言都不算什麼辛苦事。當一件事你屬於你可以輕鬆應對的範疇,便遠遠算不上是太大的負擔。
就算是最近發現自己宗門中存在許多問題,顧然其實也沒太慌亂,畢竟現在這種情況他還應付得來。
既然兩個師弟不喜歡和他親近,那他可以考慮多給他們些曆練機會、少與他們直接見麵就是了。都是這麼大的人了,哪用和過去那樣經常聚在一起?
像他們師尊現在就鮮少和其他長老碰麵。
師弟們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合該試著讓他們出去獨當一麵。這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攔是攔不住的,攔來攔去隻會平添仇怨。
乍然見到謝重明,顧然心裡還是挺高興的,因為謝重明顯然是個很純粹的人,他的眼裡隻有劍,容不下更多東西。與這樣的人打交道非常輕鬆,隻要和他聊劍法就好。
恰好顧然最近有許多新心得,便邀謝重明坐下討論討論。
果然,本來謝重明對喝茶沒什麼興趣,聽顧然說要和他討論近來所得立刻就精神了,坐下與顧然你來我往地討論得十分熱烈。
唯一讓謝重明不那麼滿意的是,顧然還是不肯拔劍和他來個“實踐討論”。
倒不是顧然拒人於千裡之外,而是他太清楚謝重明的脾性了,要是他真答應了打一場恐怕沒那麼容易脫身,這家夥怎麼都得耗到精疲力竭才肯收手。
顧然給謝重明分析眼前的情況:大潮隨時會到來,他必須保留十二分的精力來應對。
謝重明對這種危機也並不陌生。
南疆有南疆的艱難,北疆也有北疆的艱難,所以南劍宗有南劍宗的責任,北劍宗也有北劍宗的責任。
不管在南還是在北,他們都必須在守好人族賴以生存的南北大陸,不讓各方魑魅魍魎大規模吞並人族領地。
如果說南方的獸潮還算有點兒規律的話,北方的惡劣天氣以及魔族過境殺掠就當真是防不勝防了,至少魔族精通的各種鬼蜮伎倆遠多於腦子跟蝗蟲一樣簡單、隻知道成群結隊前來禍害南疆的妖獸。
更重要的是,北邊也並不是沒有獸潮,隻是他們那邊更流行海獸,一旦海獸成群結隊出沒,那海麵上絕對堪稱是片板不留。
而且北方海獸出沒並不是以年為周期,而是伴隨著各種極端天氣而來,這就導致北方的漁業、運輸業損失慘重,幾乎沒人敢再走海路。
因為這種地理條件上的差異,南大陸的繁榮程度遠勝於北大陸,以至於南方各宗都有些瞧不上北方那些窮宗窮派。
事實上北方各宗也有些瞧不上南方,覺得他們沒經曆過真正的苦戰,都是暖房裡長大的花花草草,真出了什麼事恐怕一擊就垮。
在這種相互鄙視的情況下,連顧然這麼愛交朋友的人都沒交上幾個北大陸朋友,偶爾過去北大陸曆練或者搜集所需材料都有種路不太好走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他在南大陸到哪都能找朋友蹭飯的緣故。
難得謝重明到南大陸來了,顧然自是要儘一儘地主之誼,笑著問他此行是準備做什麼。
謝重明道:“聽說你們南疆今年很可能發生大潮,我過來看能不能帶些材料回去。”
顧然問:“你需要什麼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