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點來說,一開始因為顧然是外來者,既不熟悉這邊的地形,也不熟悉這邊的人,所以必須有謝重明領路。
這般走了將近兩年,顧然幾乎環著整個北大陸走了一圈,將所有情況都摸了個七七八八,謝重明的存在便顯得有點多餘了。主要是許多事顧然自己便能解決,兩個人一起出手省下的時間幾乎都被謝重明拿雙修來補上了。
……這家夥幾乎將這次出行當環北大陸蜜月旅行來過。
饒是顧然這麼有包容性的人,也有些受不住他這夜夜當新郎(有時一晚還當無數次)的勁頭,和他商量著接下來分開行動。
人總要有點自己的私人空間才是,就謝重明這麼形影不離地跟著,很多人都不太敢和顧然放開了交流。
謝重明當然不想分開,不過聽顧然話是他極大的優點。眼看自家幾個師弟師妹很有些蠢蠢欲動,想頂替自己的位置跟著顧然出任務,謝重明直接把他們提溜走了,說是要親自給他們特訓。
看把他們閒的,肯定是訓練量太少了。
厲宗主得知此事後不免又和長老們得瑟了一番:看看吧,看看吧,成了親就是不一樣,都知道儘他身為大師兄的責任了。
顧然哪裡知道謝重明為了不叫師弟師妹纏著他,竟有了教導他們的擔當。他如今行走於北大陸已不需要旁人引路,對於各地的情況都已經了然於心。
這日顧然禦劍經過一座城池,察覺城中有魔氣彌漫,當即降落下去查看是怎麼回事。
那是一座位於雪原之上的城池,為了不讓積雪壓垮仿佛,城中的建築都是石壁尖頂,堅固非凡。顧然收起本命劍行走在那彆具雪原風情的街道之中,很快找到了魔氣的來源。
竟是城主府。
魔氣已經蔓延開,不少人在睡夢中被魔氣侵蝕,行屍走肉般走出門來。
今夜烏雲密布,街道上半點光亮都沒有,隻有城中居民的腳步聲與嗬氣聲自四麵八方傳來,顯得分外詭譎。顧然已經處理過許多次這種魔氣逸散的情況,利落地朝空中擲出一把用以清理魔氣的靈符,揚手揮劍,以滿天劍光牽引著靈符四散開去。
乍然出現的光亮喚回了城中居民的理智,他們如夢初醒,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心中滿是惶惑不解:他們不是在家裡睡覺嗎?怎麼跑大街上了?有些身上什麼都沒穿的男女更是驚叫起來,既驚又臊地往回跑,驚得躲在樹上的烏鴉都撲棱棱地往天上飛。
一時間,有人羞哭了,有人樂笑了,有人點了燈,有人栓死了門,有人罵罵咧咧地鑽回被窩。
原本寂靜得格外詭異的街道仿佛一下子鮮活起來。
顧然聽著四周的動靜,也輕輕地笑了笑,他很喜歡俗世之中這股熱鬨勁,一直希望能夠儘自己的能力守護這片人們賴以生存的土地。不管北大陸也好,南大陸也罷,所有人都正認真而努力地生活著……
當年他入世曆練,體會到最多的就是“無能為力”,許多人哪怕竭儘全力地想要好好活著,也會遭遇各種各樣的厄難。
天災人禍便已讓人難以抗衡,何況還有時常趁虛而入的邪魔外道?
顧然邁步進入城主府。
城主府中燈火通明。
卻一個人都沒有。
地上倒著許多屍體,具具都已乾癟,仿佛一下子被人吸乾了血肉,隻餘下骷髏和皮囊。
慘不忍睹。
顧然很快走到魔氣最濃烈之處。
那是一處防守十分嚴密的庭院,院牆高得足以遮蔽所有日光。
哪怕是白天進來,這個地方恐怕都暗無天日。
顧然走入屋中,隻見魔氣源頭是兩具同樣乾癟的屍身。不同之處在於,兩人身上都穿著城主服飾,且他們的心口都釘著一枚魔氣濃鬱的長釘。
這又是……一場獻祭!
隻是怎麼會有兩具穿著城主服飾的骸骨?
顧然當即把這邊發生的事彙報給北宗長老,詢問他們是否知道這座城池的相關情況。
北宗長老得知顧然阻止了一場差點賠上全城的血祭,一邊罵魔族亡我之心不死一邊叮囑顧然千萬要小心些。等確定顧然沒有危險以後,長老們才給他說起那邊為什麼會有兩個城主來。
根據記錄,這座城池的城主是雙生子,另一具身穿城主服飾的屍首應該是他的兄長沒錯。
說起他這個兄長也是可憐,隻因為少年時不小心毀了半邊臉,繼承權便和他沒有關係了。後來他興許是有些心灰意冷了,越來越少出現在人前。
其實對於俗世中這些小事(城主換來換去對修行者而言確實是小事),他們一般是不會知曉的,不過當初北宗有人相中了哥哥的天賦想帶他回宗,才稍微了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竟是斷然拒絕,不久之後還意外毀了容貌失去繼承權……
至於他們為什麼會同時穿著城主服飾向魔神獻祭全城,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當初曾有意帶那哥哥回宗修行的長老得知此事,不免在旁邊罵了一句“糊塗”。
人都已經死了,他們是怎麼想的恐怕沒人會知曉。
既然已經把魔氣源頭解決了,顧然也就沒有多留,收起那兩枚險些引來大禍的長釘前往此行的目的地與其他人會合。
盛無衣正巧也在。
得知顧然路上的見聞,盛無衣道:“巧了,我手頭正好有樣可以憑借凶器追溯亡者生前最後影像的法器,你把那釘子拿來試試我這新法器好不好用。”
盛無衣年紀輕輕就當上百煉宗宗主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在煉器方麵有著旁人無法比擬的天賦。
聽盛無衣這麼一說,顧然便把其中一枚長釘拿了出來。
隨著他輸入靈力催動法器,眼前緩緩投影出一些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