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寒暄之後,蘇大得知主母在熟悉環境,就叫來兩個伶俐的護衛,讓他們二人為主母指路講解。
王迦陵在來的路上,聽武婧兒說過織造局未來的規劃。
她本人對當孩童啟蒙老師十分感興趣,武婧兒就讓她主管這一堆事。最近這幾天,她都走訪紡織局的織工。
今日,她要到紡織局外的城市或莊子上走一走,了解情況。
兩天後,王迦陵帶著一份策劃書來找武婧兒。武婧兒翻開一看,忍不住露出讚歎之色。
王迦陵的策劃書比她想象中的要更為詳細周備,裡麵涵蓋了入學的標準、場所選擇、教學時間、教學內容以及老師等等。
這幾項事務中,唯有尋找老師最為難辦。
在魏晉南北朝,知識幾乎被世家壟斷,兩漢時期的師傳變為家傳。
隋唐也受其影響,但國家安定之後,出現了些許曙光。
一些寒門學子通過科舉走上了政治的舞台。但這裡的寒門並不是貧寒的意思,而是相對於士族而言,他們多是富裕之家出身。
世家子不屑做這什麼蒙學老師,寒門學子不缺錢估計不樂意做。
這些人即使做了,也是衝著武婧兒背後的皇後而來,王迦陵可不敢收這樣的人。
所以她從織造局中的人扒拉出幾個識字且樂意教人的老師來。
武婧兒看到名單後笑了,織造局內識字的人基本都在上麵。武婧兒提筆正要添上自己的名字,轉頭問雲川:“你要去授課嗎?”
雲川一向以武婧兒之命是從,自然答應,道:“我不通詩文,但認字看賬本尚可,又會些拳腳功夫。”
武婧兒頷首,添上雲川和自己的名字。
王迦陵見狀,心中湧起難以言狀的感情。她說不清是什麼,但心中極為熨帖。
“我明天就讓人收拾屋子做學堂。”王迦陵收起策劃書。
武婧兒點頭道:“這是由你全權負責,預算之內的錢財隨你支用。你管家理事那麼多年,將偌大的國公府打理地井井有條,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
王迦陵聞言,心中如吃了蜜一樣,嘴上謙虛道:“過獎了,若是我處理不好,還需要你來解決。”
“沒問題。”武婧兒一口答應。
夕陽西下,餘暉將雲層浸染成充滿活力的橘紅色,也滲入了王迦陵的心田。
待王迦陵出去後,武婧兒露出開心的表情。
“終於又抓到一個能乾活會乾活的人啦。”
雲川曲腿坐下,為武婧兒卸去釵環,聞言笑道:“恭喜公主啊。”
濃密烏黑的頭發如瀑布般散落,雲川的手在瀑布中穿梭,讚道:“公主的頭發真美。”
武婧兒這時煞風景地說道:“彆摸了,再摸就油了啊。”
雲川聞言大笑,搖著頭用絲帶把烏發綁上,道:“人家是‘絲發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①。再看看公主你,你那麼一說,什麼旖旎的氣息都沒了。”
“公主有時又可愛,又可惡。”
雲川伸手將武婧兒攬在懷中,下巴擱在武婧兒的頭頂。
武婧兒仰頭看向雲川,嗔道:“什麼是可愛,什麼是可惡?”
雲川低頭,四目對視,曖昧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流傳。
這些年來,武婧兒的容貌幾乎沒有什麼變化,隻是眼角多了幾道細紋,但眼睛更加明亮水潤,仿佛盛滿了星光。
歲月是給她留下些微的痕跡,但又在她的眉角眼梢增添了許多風韻,讓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雲川情不自禁地吻上武婧兒紅潤的唇……
次日,武婧兒起身神情舒暢誌得意滿,帶著侍女去了織造局的食堂視察。
剛進去,武婧兒就看見一個眼熟的人來,略一回憶,就想起了這人是誰。
“你最近怎麼樣?”武婧兒走過去問道。
這是一位年輕的女子,身邊帶著一位六七歲的小女孩。女子趴在高案上吃粥,小女孩偎依她腿邊,雙手抱著個包子啃。
“公……”
未等女子說完,武婧兒就抬手打斷她,笑著道:“不必叫我的名字,我就想了解一下。”
原來這女子就是之前撒潑打滾王劉氏的媳婦施蘭。在王劉氏當著眾人麵打施蘭時,武婧兒沒有說什麼。
等事情結束,武婧兒囑咐青梅讓王裡長多照顧下施蘭。施蘭的日子因此比過去好了一些。
織造局招全職工時,施蘭在裡長的幫助下,離開王家,帶著女兒住進了織造局。日子越過越有盼頭。
“很好,很好,我過得很好。”施蘭激動道,若不是武婧兒不讓,她都想跪地磕頭以表感謝。
武婧兒頷首微笑,道:“好好乾,手裡有錢了,腰杆就硬。”
武婧兒勉勵她幾句正要走,就見施蘭將藏在身後的女兒推出來,道:“娘子,這是我的閨女施劍秋,和我姓,以後我讓她繼續給貴人做工乾活。”
武婧兒聞言笑起來,伸手摸摸施劍秋枯黃的頭發,道:“小孩子家家能乾什麼活。等過幾天織造局要開啟蒙學堂,你把小劍秋送進去,學有所成再出來乾活。”
“你們繼續吃吧。”武婧兒說完,告彆兩人離開。
“劍秋,你要好好學,等你學好了,就能報答咱們母女的恩人。”施蘭彎腰叮囑女兒道。
施劍秋重重地點點頭。
生活的苦難磨去了小姑娘的天真爛漫,留下了堅韌的心性和不屈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