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天然孳息(2 / 2)

許清元的心直直地墜了下去。

一直到晌午,許長海突然來了小書房,先是教訓了一頓許菘之沒有學習自主性之後,才道:“你先生為了準備明年的鄉試,已經向為父請辭回老家了,從今天起到新先生來之前,就由為父來教你。”

許清元大吃一驚,錢誌軒回老家了?是真的還是推辭?回家真的是為了考鄉試嗎?

許清元的心思百轉千回,但裡麵許菘之一聽這消息,心裡隻有大難臨頭的感覺,他臉上表情比哭還難看,親爹教他,那他不但無法耍任何小心思,而且一定會被教訓得很慘。

許長海在內院自己的書房教許菘之,大大方便了許清元偷聽,不過從這日起,家裡卻雞飛狗跳起來。

從前對待許清元的時候,許長海總是溫和、慈愛的,對待許菘之則是關愛中帶著嚴肅,畢竟他將兒子視為以後的繼承人,自然會嚴格要求。而當他親自教導兒子的時候,態度直接變成了恨鐵不成鋼。

“這詩題是我五日前布置下的,你今日才交暫且不提,你跟我說說,什麼叫‘雞鳴狗不叫,日照好夢香’?你這是作詩?你是要氣死你爹!”

聽著屋裡麵許長海咬牙切齒的聲音,“啪啪”兩聲打手板的聲音,以及隨之響起的許菘之的哭聲,許清元像沒聽到一樣,坐在牆根下假裝在和脫雪翻花繩玩。

月英在屋門口站了半天,臉上表情變換,但始終不敢踏進書房一步。

最後,隨著許長海一句“把《荔園詩集》抄三遍,抄不完不許吃飯!”這一天的課程結束了。

啥叫不輔導作業父慈子孝,一輔導作業雞飛狗跳啊,這就是了。

由於銀錢不湊手等等原因,許長海這課一直上到了次年三月,在無數次氣的腦門疼、心臟疼之後,他終於找到了一個令他滿意的先生。

坦白說許清元還覺得挺可惜的,畢竟許長海是進士,他講的課含金量很高,高屋建瓴,且因為他正做著官,理論和實踐相結合,深入淺出,非常吸引人。

而許菘之就恰恰相反,換先生的前一天那高興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晚上,許清元小心翼翼地吹乾紙上的墨跡,用剪刀仔細剪下了自己的筆墨,而後將其用漿糊粘到一本空白的裝訂本中。

這本書封皮上寫著“時事政治”四個字,裡麵粘的全是她從許長海那裡聽來的新聞。她將這些事情分門彆類粘貼在書本的不同頁麵,做了個歸納總結。

有一點其實蠻有意思的,許長海是進士不假,不過對於京城中的朝堂形勢並不很了解,他講的時事大多集中於昌樂縣的範圍內,最多提幾句周圍縣發生的大事及汀州的人文、地理等。這倒不是說他眼光狹窄,一是他身無背景,沒有可靠的信息來源,二是古代這個交通和通訊水平影響了方方麵麵的格局,跟現代那種領會、學習上級思想的效率一比,真是十分要命了。

新來的孟先生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儒生,雖然也隻是秀才,但教了十幾年學生,門下甚至出過舉人,許清元照舊去老地方偷聽之後覺得,這個先生水平雖然不如許長海,但他無疑教的不錯,或許還更適合現在的她聽。

對這一點她深有感觸,前世沒少聽網課,大家都推薦的老師卻不一定是適合自己的老師,許清元試聽過一個很大牛的講師的課程,那位講師對於知識點的講解深度秒殺同科的其他老師,水平不是一般的高,但是無奈許清元就是聽的十分費勁,效率極其低下。但後來她聽了一個冷門老師的課程之後,反而效果非常好,知識點掌握的很快,做題正確率也很高。

所以說有時候適合的才是最好的。

或許換種說法,人能接受比自己原有知識水平高出一線的新知識,但高到一定程度,卻會適得其反。

而這邊為了更長久地糊弄下去,許清元跟許菘之商量了一番。

“從今天起,我替你寫的功課你必須了解其中的含義,我會把我的思路全都給你說一遍,這樣你才能蒙混過關,知道嗎?”許清元認真地對許菘之道。

許菘之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於是許清元把殺雞取卵地故事講了一遍。

“哈哈,這個人真傻,雞死了,哪來的金蛋?”許菘之聽了覺得很有意思,笑個不住。

許清元平靜地說:“如果你不按我說的做,那替寫這種事也不過隻能行一兩次,長久不了的。”

最後好說歹說,許菘之終於同意了。

許清元的偷聽計劃再一次施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