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養屍之地(四)(2 / 2)

小師弟 風歌且行 13984 字 6個月前

蘇暮臨的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盯著那老人看了又看,“咦?奇怪。”

“怎麼了?”宋小河低聲問。

“聞不到這人的氣息。”蘇暮臨說。

“你屬狗的嗎?還能聞到氣息?”宋小河笑了一下,並未在意,而是大步往前走,在老人身邊硬是擠了一個位置出來,然後說:“你湊近點再聞聞?”

她是在開玩笑,蘇暮臨卻當真湊過去,對著老頭聞來聞去。

這模樣立即引起了身旁人的不滿,“你們是什麼人啊?”

宋小河摘下腰間的石牌,舉給那人看了看,說道:“仙盟。”

仙盟在人界的作用本就等同於衙門在民間的作用,是以遇到這等邪祟奇案,他們自然有權力憑借著身份介入。

宋小河的石牌雖然等級低,但也是獵師。

身旁眾人見後,便沒有異議,稍稍給她讓出來個位置。

“獵師,”一中年女子對宋小河道:“此人是我們在村中找到的,唯一一個歲數大的人,隻是不管我們問他什麼話,他都拒不作答,你且看看他是出了什麼問題。”

宋小河是頭一次舉著仙盟的牌子下山辦事,背著年紀稍大的人正正經經地叫一聲獵師,還誠心要她探查,宋小河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羞赧地清了清嗓子,耳朵有些紅,說道:“那我先看看。”

正說著,蘇暮臨就靠過來小聲說:“這是活人。”

宋小河驚訝道:“當真?”

他便點頭,又說:“沒有腐爛的氣味,雖然氣息並不明顯,但仔細聞聞也能聞出來,他身上就是尋常活人的氣息。”

宋小河心說蘇暮臨的鼻子真有那麼神?

她疑惑地朝

那老頭看了看,他完全就像是一尊木偶人,沒有表情,眼睛也沒有聚焦,一動不動。

於是就試著伸出手,朝那老人的手腕摸去。

手還沒碰到老人枯瘦的皮膚,就聽頭上傳來一道聲音,“你在做什麼?”

宋小河本就有些緊張,被這突然的聲音給嚇了一大跳,一抬頭就看見沈策正靠在簷下的柱子旁,正居高臨下地看她。

“好端端的,你嚇我乾什麼?”宋小河埋怨道。

“你的耳朵隻用來聽話,不聽彆的聲音?”沈溪山反問。

“誰那麼閒,還會去聽彆人的腳步聲?”宋小河撇嘴反駁了一句。

周圍的人都沉默著。

仙門弟子,在入門之後所學習的基礎課程,便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僅僅要用視線抓住所看到的所有東西,更要學會如何用耳朵分辨各種聲音,最重要便是時刻保持著警惕心,察覺出任何東西的靠近。

這是非常重要的自保常識。

沈溪山並不打算與她吵嘴,轉移了話題,“你的手方才想乾什麼?”

“我想摸摸他還有沒有脈搏。”宋小河如實道。

“彆碰他。”沈溪山淡淡地說道:“他渾身上下,全是毒。”

宋小河聽聞,頓時嚇得往後彈了一下,坐在了地上,嘴上道:“你可彆嚇唬我!”

沈溪山說:“不相信,那你就摸一下試試。”

宋小河當然相信。

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塵,說道:“你如何知道他身上有毒?”

圍在老人周圍的弟子也都紛紛起身,後退了幾步,場地變得寬敞不少,謝歸也得以擠了進來。

聽到這句話,他就直接回答了,“我好像在書上看到過,此人應當是喝過蛇妖的血。”

宋小河眉頭一皺,“蛇妖?”

“蛇本身就有毒,但妖族的血對於尋常凡人來說,卻有著奇效。不過至少是修煉出了妖丹的妖怪,其血液才能改變凡人血脈,使人變成一種半人半妖的物種。”謝歸緩慢地說道:“但蛇妖有毒,是以此人喝了蛇妖之血後,毒液才會侵蝕全身,導致他身上的任何地方都具有毒性。”

宋小河又去看那老人,先前隻以為他是風吹日曬,加上蒼老所以皮膚在那麼黑,卻沒想到根本就是皮膚上覆滿了毒。

“這麼說來,他也不能算作是一個活人了?”

“半生半死的狀態。”沈溪山從台階上下來,站在那老人旁邊,低頭看了看,又說:“不過應該也活不長了。”

宋小河道:“他是村裡唯一一個活到這般年齡的人,若是能從他嘴裡問出些什麼,或許就能知道這村子究竟經曆了什麼。或者,這裡有沒有什麼鄰村,找彆村的人問一問也可以。”

蘇暮臨道:“再往前百裡都是渺無人煙,一片荒漠,這村子是最靠近鬼國的地方。我去觀察過,這裡的鄰村像是在很多年前就全部走空了,隻餘下破敗的房屋。”

謝歸也道:“看來要

探查村中的事,隻能從這老先生著手了。讓我試試吧,反正我已經是腐敗之軀,也不在意這些妖毒。”

他說著便挽起袖子要上前,卻被宋小河一把抓住了手腕,“不可,你現在本來就一副要死的樣子,怎麼還能讓你去乾這事呢?”

謝歸笑了笑,“多謝宋姑娘關心,不過我會一些探魂之法,此事還是我來比較好。”

“那也不行,我來吧!”她信手往後一甩,一下就把謝歸甩得後退了幾步,險些摔倒。

隻見宋小河兩步又上前去,與那老人保持著一些距離,蹲下來盯著他。

周遭安靜了片刻,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沈溪山也低眸看著她,想著她應該還沒蠢到明明知道此人皮膚有毒,還會上手觸摸的程度。

宋小河當然不會明知故犯,隻是她的智慧,體現在另一方麵。

“蘇暮臨。”她喚道。

“我在,小河大人,何事請吩咐!”蘇暮臨立即舉手。

宋小河十分認真地說:“你去找一條毒蛇來,咬這人一口,以毒攻毒。”

“你直接殺了他,不是更快?何必浪費這時間?”沈溪山說。

宋小河抬頭與他說話,“我沒有想要殺他。”

“嗯,”沈溪山從台階上緩步走下來,“你隻是想要毒蛇咬他一口,死不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走到老人的邊上,他蹲下來,肩膀還故意擠了宋小河一下,將她頂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又爬起來蹲好,瞪了沈溪山一眼,“說什麼風涼話,難不成你有辦法?”

沈溪山道:“應當比你的辦法好上一點。”

他從懷中摸出一張符紙,是空白的。

隨後又不知從哪裡變出來個剪子,幾下就將符紙剪出了個小人的形狀。

沈溪山紮破指尖,將血珠點在小紙人的腦門上。

“且慢!”有人看了他的行為,猜到了些許,說道:“這是魂祭術?”

沈溪山:“怎麼?”

“魂祭術消耗壽元,你怎能給這老人用?”

“總歸活了那麼多年,也該活到頭了。”沈溪山很是無所謂道。

“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宋小河不明白,轉頭問蘇暮臨。

蘇暮臨不愧讀了那麼多書,立馬解釋道:“魂祭術是很多年前用於審問窮凶極惡的罪人所用之法,倒不是酷刑,隻是將魂魄引於一個媒介上,此後便問什麼就答什麼了,不過這等方法很消耗人的壽命,且在行術的途中媒介毀了的話,人也就跟著死了。”

言下之意,便是說將魂祭術用在這老人身上,問完了話,他也沒多少時日可活了。

“這樣好嗎?”宋小河看著那老人呆滯的模樣,湊近沈溪山耳畔低問,“這樣算不算是殺了一個無辜之人?”

“你們隻管人活著,卻不管人怎麼活。”沈溪山眸色淡漠,並未因周圍人的出聲製止而停下手中的動作,不多時那之人的四肢也被點上

了血珠。他將小紙人往空中一扔,紙人就飄浮起來,而後一下子就貼在了老人的腦門上。

“快住手!”

有人想想上來阻攔。

“蘇暮臨,把人攔住。”沈溪山突然開口使喚起人來,“若是放一個來打擾我,我就揍你。”

蘇暮臨一個飛撲上前,猛地抱住那人的腰,將人狠狠撲倒在地。

隨後他蹦起來,齜牙咧嘴,麵目猙獰,大聲喊:“誰也不許動!我倘若挨揍了,大家都彆想好過!”

宋小河對沈溪山說:“你憑什麼揍他。”

沈溪山就隨口胡謅,十分敷衍地回答她的話:“我看見笨的人,我就想揍。”

宋小河道:“那看來你隻能跟我待在一起。”

沈溪山聽後一愣,因為這很像是一句示愛的話。

但是很快地,他就反應過來,這隻不過是宋小河在拐彎抹角地說自己聰明而已,她總是這樣。

於是他不再接話,開始畫符,並說道:“你安靜些。”

宋小河見他認真做事,便也難得地聽話一回,不再說話。

沈溪山動作很快,幾下就畫符完成,隨著符咒散發出一抹微光,而後化成煙霧一般融進老人的乾癟的胸膛之中。

老人一下子閉上了空洞無神的雙眼。

這是宋小河來到這裡之後,老人所做的第一個動作。

“咒成了。”謝歸在後頭這麼說了一句。

“說話。”沈溪山下令。

隻見老人乾皮皸裂的嘴唇輕動,聲音緩緩傳出來,仿佛幾十年未曾說過話一樣,那聲音蒼老嘶啞,已經不像是人能夠發出的聲音了。

“逃啊……”老人像用儘全力,聲音顫抖道:“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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