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河把靈器小心翼翼收起來,回想到師父曾在戰亂之地東躲西藏,日子定然過得相當狼狽,心酸之餘,她竟笑了一下。
師父一定非常惱怒,一邊躲藏一邊罵罵咧咧,她仿佛看見了昔日還活著的,總是被她氣得一蹦三尺高的梁檀。
滿月領著兩人翻過了一座山頭,站在高高的山上,宋小河放眼往下看。
月光相當明亮,將山下的景色照得分明。
隻見周圍幾l座山環繞的當間位置,有一座城。
遠遠眺望,那座城沒有一盞燈亮著,亭台樓閣排列整齊,城門相當的高,兩邊城牆頭上插了兩排迎風飄揚的旗子,中間一杆大旗,正隨著風獵獵飛舞。
濃鬱的靈氣就是從其中而來。
滿月停在了山上,說道:“或許仙師順著山路往下,便能尋到想要的東西。”
“師父留的東西,就在這座城中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宋小河指著山下問。
滿月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宋小河也不再追問,分彆前,她問了最後一個問題,“謝春棠在你體內還好嗎?”
滿月頷首,回道:“一切尚好,他恢複的速度很快,或許用不上十年就能修複魂魄,重入輪回。”
宋小河彎眸笑了笑,拍了拍滿月的肩頭,“多謝你啦,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一定要來找我!”
滿月靦腆一笑,手心裡攥著一顆乳牙,本想送給宋小河,但一路上沈溪山與她黏得太緊,滿月沒找到機會。
他向兩人告彆,化作黃煙消散。
沈溪山召劍,帶著宋小河飛下了山,來到了城門前,靈氣濃烈,幾l乎將兩人淹沒。
近處看時,這座城門更加巍峨,宋小河仰高了臉,才能勉強看到牆頭。
兩扇大門上雕刻了兩隻瑞獸,一上一下,呈跳躍的姿態,看起來栩栩如生。
宋小河疑問:“為何這座城門那麼高?”
她去過長安,那城門修得氣派輝煌,卻遠不麵前這座
城的恢宏。
沈溪山用手撫摸著城門,上麵是密密麻麻的劃痕,他解釋道:“飽經戰亂之地,城門和城牆自然要修得高大結實,不然如何抵禦強敵?”
宋小河一時還未想明白,疑惑這山中的城,怎會飽經戰亂?
難不成是城中百姓經常跟山上的野獸打仗嗎?
正胡思亂想著,沈溪山帶著她來到了城門正中央。
就見兩扇門合縫之處不是一個巨大的鎖,而是懸掛著兩塊玉佩。
玉佩在月光的照耀下呈青綠兩色交錯,是一條正甩著尾巴的魚,上麵的鱗片都雕琢得極為細致,當真如魚鱗一樣泛著光。
兩塊玉佩不論是外形還是顏色,皆一模一樣。
宋小河並不太懂玉,但卻知道這世上是沒有兩塊一模一樣的翡翠玉石存在的。
她腦中飄過一個念頭,疑問道:“這……會不會是雙魚神玉?”
“就是它。”沈溪山的指尖在上麵觸摸了一下,隱隱感覺到了靈力波動,轉頭看向宋小河。
“怎麼了?”她覺得沈溪山的眼神有些奇怪,下意識問。
“這玉上麵有封印,是你師父用它做媒介,將這座城給封印起來。”沈溪山道。
宋小河一開始沒明白,覺得師父將神玉封印起來藏在這裡,倒也算合理。
隻是她忽而想起,從先前“死而複生”的壽麟城百姓到被複刻的那一批仙盟隊伍,雙魚神玉的力量並沒有被封印,所以才拓印出了一個又一個的“人”來。
師父為何沒有封印神玉,卻將這座城給封印了起來?
她震驚地挑眉,抬手抓住了沈溪山的衣袖,“你是說,師父藏在山裡的東西並不是這一塊雙魚神玉,而是這一座城?!”
沈溪山點頭,“不錯。”
宋小河驚訝地張大嘴巴。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師父竟然是用雙魚神玉拓印了一座城,然後藏在了山中。
他平日裡看起來窮酸得不行,想要帶宋小河吃頓好的,還要下山去給人幫工爭取銅板,誰知他竟然有一座城?
宋小河許久都沒平複心情,手指在其中一塊玉佩上扣來扣去,道:“這麼看來,雙魚神玉是無法拓印活物的,我們站在這裡,卻沒有受玉的影響。”
“且先看看如何破了這封印吧。”沈溪山道。
他抬手凝聚金光,輕輕覆在雙魚神玉上,剛靠近,那玉佩就散發出一股青綠的光芒,與金光柔和地撞在一起。
沈溪山持續了一會兒,收回金光,說道:“強行破除,會毀了神玉。”
宋小河想了想,忽而拍著胸脯道:“讓我來!我是師父唯一的徒弟,跟了他十多年,隻有我最了解他,他設下的封印我說不定能解開!”
沈溪山撇了下頭,往後退了兩步,做了個請的手勢。
宋小河湊過去,開始研究起雙魚神玉,思考著師父設下的封印有何破解之法。
隻是這雙魚玉佩無論怎麼看,都沒有什麼
特彆之處,若不是上頭魚鱗閃著細微的光芒,那看起來便與尋常玉佩無異。
更沒有什麼文字或者是機關讓人研究。
沈溪山看著她反反複複地摸那兩塊玉佩,便耐著性子站邊上等。
宋小河就這麼盯了一會兒,忽然伸出了一隻手,往玉佩上一處地方戳了戳,而後回頭道:“這魚的眼睛處,原本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沈溪山聽聞,便也湊過去仔細看,果然見兩條魚的四個眼睛都是凹陷的空洞,好像原本有什麼東西嵌在裡麵,後來被扣掉了。
宋小河與他對著腦袋,肩頭前麵垂了一縷小辮,在沈溪山的餘光處晃啊晃。
他忽然就想到了答案。
沈溪山抓起她的一縷小辮,將上麵的銅板置在掌心,在月亮的光照下,銅板再次變成了黑色,跟上次沈溪山看到的一樣。
他道:“這個應當就是魚的眼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宋小河訝異,“怎麼會?”
沈溪山解下那個銅板,捏在指尖往玉佩邊上送,剛湊近,銅板和玉佩就同時泛起了青色的光芒,就見銅板慢慢變小,黑色也越來越濃鬱,然後被沈溪山一按,順利按進了一條魚眼睛裡,變成了黑黝黝的小珍珠一般。
“宋小河,這座城,是你師父留給你的。”沈溪山說。
宋小河心頭巨震,神色恍然,看著那隻被安上的魚眼睛,久久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這銅板自宋小河記事起,就一直在她的頭發辮上掛著。
師父說這是她周歲時抓鬮抓的東西,帶在身上能夠保平安,宋小河在幼年時不怎麼重視,有幾l次都拿銅板去跟彆人換零食吃。
後來被師父打得多了,宋小河記吃記打,才不敢再打這銅板的主意,久而久之,這四個銅板好像就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從未離開過她。
時光過隙,轉眼十多年匆匆而過,沒想到竟到了現在宋小河才明白這四個銅板究竟是什麼。
難怪師父總是如此重視,每回宋小河不愛惜,他都凶得厲害,還打她手心,罰她不準吃飯。
因為這銅板便是開啟他珍藏的寶物的鑰匙。
也是他留給宋小河的,一筆無比龐大的財富。
是父親留給女兒的財富。
宋小河扁了扁嘴,眼底泛著淚光,語氣有些埋怨,“這老頭真的什麼都不跟我說。”
沈溪山拿著她的辮子,將上麵的銅板摘下來,道:“若是跟你說了,你指定早就喊得仙盟上下都知道此事,這座城還如何藏得住?”
宋小河不忿地用頭頂他的胳膊,悶悶道:“我也沒有那麼喜歡顯擺吧?”
沈溪山笑說:“難道是我領了獵門宗服之後總是穿在身上往外山跑,特意從南到北繞個圈,玩到日落才會內門?”
宋小河哼了一聲,“那是他們以前總是嘲笑我。”
沈溪山將她頭上的銅板取了下來,遞到她手上,“你自己開啟吧。”
她將銅板一一按入雙魚的眼中,最後一顆嵌入時,溫和的青色光芒猛然大作,兩枚玉佩淩空漂浮起來,歡騰甩尾的魚兒相互交錯旋轉,最終首尾相接,變成了一塊玉佩。
宋小河抬手,將玉佩接在了掌心中。
玉佩觸手溫潤光滑,隨著青色光芒的褪去,一團近乎透明的白霧升起。
沈溪山抬手,用金光將白霧輕柔地包裹起來,道:“這便是你師伯的最後一魄。”
雙魚神玉光芒很快散去,變成了一塊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雙魚玉佩。
宋小河趕忙將長生燈掏出來,讓沈溪山將這一魄給放入燈中。
長生燈閃爍了幾l下,而後重歸寂靜。
魂魄齊全,宋小河了卻了心頭的一樁大事。
她抬手,將城門一拉,隨著一聲悠長的“吱呀”聲,高大壯闊的城門便緩緩打開。
隻是還沒等看清楚裡麵的景象,身後忽而隱隱傳來喧嘩的聲音。
宋小河轉頭,就看見密密麻麻的火把從山腳的林中走了出來,她看得不太分明,但也瞧出那是壽麟城中的百姓。
走在最前頭的,則是一個身著紫色衣裙的女子,她走路姿勢有些奇怪,但速度卻不慢,很快就走到了宋小河能看得見的地方。
她認出,那是魚皎的師娘。
而她手上捧著最後一塊梁檀埋在地裡的靈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