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咳咳,我怕這一卦當真應驗,便從水牢裡逃了出來,不眠不休地追趕你。”
沈溪山的嘴邊流出血液,越來越多
,染紅了他整個下巴。
宋小河渾身顫抖,央求他彆再說話,眼看著他心口的傷填補不住,血液不斷地流著,她崩潰地號啕大哭,“為什麼止不住血!為什麼?!”
沈溪山的手指稍稍收了些力道,努力想要握緊她的手,繼續道:“你看,我這不是算得很準,日後你可不能再說我卜算不行了,我自幼便是天才,學什麼都快,區區卜算之法,如何能難得到我……”
宋小河乞求,“沈溪山,嗚嗚嗚嗚,你不要死好不好?我隻剩下你了,隻有你了……”
“我雖棄修無情道之後散了許多修為,但最後還是保護了你一下,我不是那麼無用對不對?”
沈溪山的眸光盛滿溫柔的春風,專注地看著宋小河,仿佛這世間能入眼的,隻有她一人,“你不準嫌棄現在的我。”
“我沒有嫌棄,從來沒有……”她哭得氣息承接不上,滿臉通紅。
“你彆怕。”沈溪山用極度輕柔的語氣說:“彆怕……”
這句話約莫是用儘了他最後的一絲力氣,話音落下之後,沈溪山渾身的力道消散,閉上了雙眼。
他咽氣的刹那,宋小河的腦子混沌起來,好像有一把極其鋒利的劍直直從她的腦門穿過,紮穿了後腦勺。
她產生了劇烈的耳鳴,所有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尖銳的,令她無比痛苦的聲音持續響著。
過了好一會兒L,沈溪山仍一動不動。
“不要,不要啊……”宋小河這才像是重新拾回了呼吸的本能,大聲地哭喊起來,用力地搖晃他,期盼這是一場噩夢,或是他故意開的玩笑,“沈溪山!沈溪山!!你醒醒啊!!”
是了,沈溪山的性子那麼惡劣,總喜歡逗著她玩,說不定這些也隻是他故意的而已。
可無論宋小河怎麼哭喊,怎麼搖晃他的身體,沈溪山都沒有了半點反應。
他甚至沒有了呼吸。
當初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他雙手抱臂,下巴輕抬,還是仙盟裡眾星捧月的驕子。
後來他笑得春風肆意,站在宋小河麵前,喚她一聲小河姑娘,月光都不及他半分絕色。
沈溪山的脾氣不好,總是很輕易就不耐煩,更對人性極為漠視,不想救的人就不救,想殺的人就動手,可他總是會在宋小河感到孤單的時候出現。
不管是與她爭吵鬥嘴也好,是溫柔體貼也好,是沈溪山或是沈策,有他在的時候,宋小河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就像他突然出現在宋小河六歲的那個夜晚,還有他陪伴在宋小河失去師父之後,深陷夢魘的日子裡。
沈溪山不會說那麼多甜蜜的話,卻會一遍又一遍地對宋小河討要一句喜歡。
於是宋小河從他的身上獲得了一切力量,再也不會因為師父的逝去傷心難過,也不會因為迷惘前路而躊躇不前。
有沈溪山作陪,她就能無所畏懼地大步往前走。
宋小河低頭去看,沈溪山就躺在她的腿上,閉著的眼睛像是
睡著了一樣。
他生得好看,即便是臉上沾了血,也絲毫不折損他的俊美,尤其是那一雙多情的笑眼,誘人縱身沉淪。
隻是現在他的眼睛再也無法睜開了。
宋小河覺得自己早該察覺不對的,沈溪山寧願逃出水牢來也要追上她,怎會是簡簡單單的不願分離?
散去修為之後,他雖然嘴上從未提過,但骨子裡仍舊滿是驕矜,想用自己的力量護她一程。
若是讓他留在臨安沈府,亦或是在他追上來的那夜強行將他送回仙盟,他就不會在此喪命。
宋小河吐出幾大口血,悲痛欲絕,發出了歇斯底裡的哭喊,“啊!!!!”
報仇。
她心中隻剩下這麼一個念頭。
一道紅光直衝雲霄,刺進了層層疊疊的烏雲之中。
下一瞬,磅礴的寒意自宋小河為中心釋放,如翻騰的海水往方圓奔去,地上覆了厚厚赤冰,極速擴散。
不過片刻間,視線所及之處,所有東西皆凍上了一層冰,竟形成了瑰麗的畫。
宋小河將沈溪山輕輕放在地上,手掌凝出的光在他身上聾出一個冰罩,將他護在其中。
而後她起身,召回了長劍握在手中,抬頭看向站在龍首上的雲馥。
“償命。”
她隻說了兩個字。
隨著一陣疾風乍起,宋小河猛地躍到高空。
而後下方傳來一陣轟響,一聲狼嚎刺穿山穀,在所有人的耳中回蕩起來。
就見一隻龐大的白狼橫空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這白狼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雜質,雪白得乾乾淨淨,光滑油潤的毛發在月光的照耀下看起來華美無比,尖利的狼牙仿佛能輕易撕碎人的身體,蓬鬆的狼尾墜在身後。
一隻世間罕有的白狼!
此狼正是蘇暮臨的真身,他不知從何地躥出來,一聲長長的狼嚎過後,琥珀色的眼眸一轉,落在了宋小河的身上。
緊接著就看他往前跑了兩步,縱身往空中一躍,四隻狼爪竟卷起了雲朵,在空中奔跑,衝宋小河而去。
她踩著紅色光華,於空中一個利落的空翻,穩穩地落在了蘇暮臨的脊背上。
“蘇暮臨,”宋小河一張口,血就落在他光滑的皮毛上,她咬緊牙關,帶著滔天的恨意道:“隨我一起,斬儘這些惡人!”
短促的狼嚎響起,像是蘇暮臨的應答。
他踩著雲朵狂奔,張開鋒利的狼牙,英勇地朝那條腐爛的巨龍撲過去。
“戰龍!”
雲馥驚慌地一聲叫喊,龍首微動,像方才一樣開始凝聚黑焰。
隻是蘇暮臨的速度極快,如同一道雪白的細影,刹那就奔到巨龍的麵前,一下就咬上龍的脖子處,頭一甩,當即撕扯了一大塊肉下來。
宋小河踩著狼背借力,高高躍起,一下就落在龍頭上,片刻不曾停息地朝雲馥發起進攻。
紅光乍閃,每一擊都蘊含著凶猛的力
量,雲馥躲了幾下,用銀絲拴著龍角將自己蕩起來,甩到空中。
“合力斬殺宋小河!”
她對還在發愣的仙門弟子大吼。
所有仙門弟子被這一聲驚醒,誰也沒想到這一擊竟然沒將宋小河殺死,儘數被已經散去修為的沈溪山給擋了下來。
宋小河的反撲,勢必會帶來更大的麻煩,他們不敢怠慢,凝聚力量齊心對付。
長劍縱雲霄,寒風十萬裡。
宋小河渾身染滿了白霜,仍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揮舞著劍奮力地砍向雲馥。
紅光落下,龍角生生被她砍斷一截,繼而巨龍擺動著粗壯的龍尾,翻身一咬,腐敗的龍口發出惡臭的味道,想一口將宋小河吞噬其中。
她在空中練出二劍,赤光瀲灩,正中龍的嘴巴,靈力爆炸的瞬間,它整個被炸得往後翻仰。
龍尾在同時突地擺上來,宋小河用劍擋了一下,卻擋不住這巨大的力量,整個人被拍飛。
她在空中旋身,被閃電般本來的蘇暮臨接住,摔進了柔軟蓬鬆的皮毛之中。
宋小河抓著他的皮毛一翻身坐上去,輕拍兩下他的脖子,蘇暮臨便再次大步狂奔上前!
仙門弟子們凝聚的靈力化作萬千靈光利箭,在夜空中劃過,紛紛揚揚落下。
宋小河祭出靈力光盾,在漫天的光箭中穿梭,來到巨龍麵前她卷著極寒之力刺去。
龍鱗到底堅硬,幾件落上去隻留下了淺淺的痕跡,宋小河全身上下幾乎凝滿了白霜,卻仍舊不斷加大釋放業火紅蓮的力量。
蓮花在心口盛開,源源不斷的神力不僅成為她攻擊的利器,更在侵蝕她的身體。
眾人合力的攻擊被宋小河靈巧地閃避著,鋪天蓋地的靈符落下來,也被她用光盾抵擋,她在此刻仿佛變成了不知疼痛的戰士,眼中隻剩下了滔天的殺意。
劇烈的戰鬥將不辭春整個籠罩上了五彩斑斕的光芒,空中散發的寒意,讓冰霜將大地覆蓋,沒用多久,大多仙門弟子已經開始受不了煉獄八寒的力量,沒有多餘的靈力向宋小河攻擊。
雲馥在空中與宋小河過了幾招。
現在的她完全不是宋小河的對手,肩膀負傷之後,寒氣立即順著傷口往裡瘋漲,心口瞬間麻痹。
她倒吸一口涼氣,匆匆閃躲,落在了巨龍的頭上,喝道:“戰龍!”
腐敗之龍往後一退,張開龍嘴,即刻噴出巨大的黑色焰火,洶湧的龍之力瞬間將宋小河整個人淹沒其中。
同時山穀震蕩,龍尾高高揚起,在宋小河無法視物的空當,重重拍在她的身上。
刹那,宋小河覺得全身的骨頭像是被拍得粉碎一般,她的身體完全不受控製,被這股強大無比的力量整個拍出去,摔在赤冰之上,滑行十數丈,血流了一地。
蘇暮臨也沒能躲開,被拍到地上之後摔出了一個巨大的坑,他急速化作人身,口鼻噴出了一大口血,癱倒在地。
宋小河幾乎沒有任何停頓,馬上又爬起來,
拽著劍重新飛向天空。
仿佛知道自己絕不能倒下,否則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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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師!”雲馥道:“是時候了!”
步時鳶頷首,將手中的珠串往空中一拋,隻見月華下的珠串浮在高空旋轉起來,慢慢變成了一個圓盤的形狀,通體漆黑,上麵雕刻著金色的線條。
隨後那圓盤越轉越大,釋放出的黑色光芒如同鎖鏈一般,齊齊向宋小河纏繞。
宋小河在空中飛速閃躲,長劍劈碎了光影卻又馬上重聚,數條黑色鎖鏈在她周身環繞,終是將她的手腳纏住,緊緊束縛。
她再次釋放業火紅蓮之力,四肢覆上了赤冰,口中的血怎麼也止不住,身體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而那紅光卻對這黑色的鎖鏈沒有任何影響。
她不斷奮力掙紮,頭頂處巨大的圓盤向她緩緩壓下來,風聲咆哮著,夾雜著宋小河的怒吼。
雲馥緊緊盯著她,手中夾著銀絲,生怕在此刻再出紕漏。
墨黑的圓盤壓下來,宋小河竭力高舉雙手,用劍抵擋。
圓盤卻好似十萬大山,宋小河以蜉蝣撼山,如何能擋得住?
她的頭被壓彎了,脖子也壓得傾斜,身體不斷往下落。
宋小河不甘心。
她不甘心敗在這群隻為一己私欲的惡人手中,不甘心性命終結於此。
她咬緊了牙,死死地往上頂,大山一般的力量不容她有絲毫反抗。
“啊!!!”
她怒吼著,嘶喊著,眼淚與血混在了一起,雙手奮力往上一頂,竟真的阻止了圓盤下落的趨勢。
步時鳶噴出一口血,臉色煞白,單手掐訣,維持著法術將圓盤往下壓。
“宋小河。”
雲馥喚她,“匹夫無罪,懷壁之罪。”
“你就算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但你身懷這樣強大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種罪過。我隻不過將你身上的力量能夠被掠奪的消息傳出去,他們就像惡狗聞著肉味兒L一樣,爭先恐後地跑來這裡,生怕分不到一杯羹,可不可笑?”
宋小河仍舊在死死地頂著圓盤,它下落的速度又減慢了。
“六界七千年沒有飛升的凡人,你當真以為隻是天道的威壓嗎?凡人自相殘殺,戕害同胞,為了那些虛名與榮耀,他們緊盯著那些天賦出眾的孩子,隻要不是出自自己的家族,便會聯合其他家族,千方百計對那些人加害,你想想你師伯,想想沈溪山,再想想你,不都是這樣?為了得到陰陽鬼幡而對謝歸的乞求視而不見,拒絕援助夏國的寒天宗;為了家族的榮耀而殘害梁頌微的鐘氏;為了不讓沈氏在人界鼎盛發展,想儘辦法將沈溪山拉下泥潭的關氏一族;還有現在,為了瓜分你的力量,齊聚一堂,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討伐你的眾仙門。”
雲馥笑起來,“你有什麼罪啊?你坦坦蕩蕩為人,踏踏實實行事,一心為了道途修煉,為了天下人的氣運努力,怎麼到頭來,你成了與魔族勾結的妖女呢?”
千百仙門的弟子聽到她的話,紛紛變了臉色,反駁的聲音此起彼伏,維護著他們的“正義之舉”。
雲馥就說:“聽見了嗎?這就是你一直追尋的大道,這就是你想要庇護的凡人,今日你可看清楚了他們醜惡的嘴臉?”
“如今的人界已經爛透了,神明拋棄了我們,沒有人能夠拯救汙泥之中的凡人,隻有我們自己。”雲馥說:“隻有你和我。”
“隻可惜你選錯了路。”雲馥甩出銀絲,刺穿宋小河的四肢,譏笑道:“如今,你也要死了。”
宋小河喘著氣,突然笑了,“我的確是要死了。”
“但是在我死之前,也要將你們這些人,全部殺儘!”
她脖子處的青筋鼓起,爆出刺目的紅光,發出一聲刺破蒼穹的叫喊!
隻聽清脆響聲,像是什麼碎裂了。
金光開始慢慢從她周身溢出,龍角隱隱出現。
體內的封印被她爆發出的力量擊了個粉碎!
“就是現在!!!”
雲馥嘶聲吼道:“快動手!”
步時鳶左手一轉,兩樣東西飛出。
旋即光華從她身上釋放,將那兩樣東西卷在宋小河的身旁,碩大的圓盤也開始縮小。
隻見那兩樣東西,分彆是陰陽鬼幡和日晷神儀。
圓盤變為巴掌大小,上麵呈現出金印八卦,乃是天界神器,萬象羅盤。
二個神器齊聚,繞著宋小河旋轉,就在宋小河要揮劍斬斷身上的枷鎖之時,步時鳶飛身上前,伸出右手,掌中凝聚了奪目的白色光華。
她來到宋小河的麵前,將掌心覆在她心口之處。
隨著二個神器釋放出的光芒連接起來,源源不斷地彙聚於步時鳶的右手之中,她死死地擰著眉頭,將手徑直探入了宋小河的體內。
旦見金光鋪滿了黑夜,神聖的光芒湧動著,龍神的氣息降臨世間。
所有人被這巨大的力量同時壓彎了脊梁,折了膝蓋,重重跪在地上,就連雲馥也不例外。
腐敗之龍發出痛苦的長嘯,被生生壓低了龍頭,像隻蟲子一樣匍匐在地。
步時鳶不停地被這力量擊得吐血,麵容痛苦到扭曲,在宋小河的體內摸到了想要的東西,而後用力往外拔。
宋小河發出痛苦地叫喊,隻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她的靈魂之中被生生撕裂,分離,她卻半點動彈不得。
直到步時鳶的手徹底抽離她的心口,還沒完全冒出的幼小龍角從她的頭上消失,眼眸也變為了黑色。
洶湧的寒意在一刹那將她全身凍結,所有關節在瞬間壞死。
就見步時鳶的掌中,漂浮著一顆如棗子一般大小的金色珠子,正散發著華麗的光輝,絢爛至極。
“得手了!哈哈哈哈,終於得手了!”雲馥滿臉驚喜,從地上爬起來,驚叫道:“隻要有了這顆龍珠,我的戰龍就能重生,獲得至高無上的力量!助我主宰人間就是易如反掌之事!宋小河,多虧你自己從體內打破了封印
,我們才能取出龍珠,你放心,我一定會向全天下的人宣揚你的犧牲!為你頌歌!”
宋小河渾身都沒有了知覺,看著那閃耀著金光的神龍珠。
這便是一直封印在她體內的東西,如此的美麗,純粹,仿佛是世間最聖潔的力量,讓萬物都臣服於它的力量之下。
“給我,快給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雲馥興奮地大叫。
步時鳶卻不為所動,她癡迷地看著掌中的龍珠,低聲道:“創世龍神的龍珠,萬千神族趨之若鶩的力量。”
“步天師?”雲馥的笑容一下子僵住,“當初我們說好了,取了龍珠給這條戰龍用不是嗎?”
步時鳶勾起一個淡淡的笑,“當年我起萬象羅盤,傾儘神力算得九九八十一卦,算出宋小河九世輪回的劫難,此乃宋小河的最後一劫,也是我的最後一劫。”
“你這是何意?”
雲馥開始驚慌,臉色驟變,同時甩出了密集的銀絲朝步時鳶襲擊,“快將神龍珠給我!”
然而銀絲卻被萬象羅盤完全擋住,同時束縛著宋小河的黑色鎖鏈也消失,她從天上墜落下去。
步時鳶的手中浮現光影,凝聚成一把白色的長弓,抬手一拉,一根光芒化成的長箭便架在弓弦之上。
那顆金芒環繞的龍珠便懸在箭頭前,緩緩地轉動著。
她用力,拉了個滿弓,調整弓箭的方向,對準了地上那個赤冰之障,在雲馥淒聲尖利的叫喊下,放手,射出了箭。
“物歸原主了,龍神大人。”她呢喃道。
“戰龍!!”
雲馥厲聲驚叫,踩在巨龍的頭上,飛速地衝向那支射向地麵的白箭。
龐大的龍身壓碎了城中的房屋,它張開了血盆大口,猛地往地上咬下,激起了濃鬱的煙塵,將地麵整個覆蓋在灰霧蒙蒙的塵土之中,掩蓋了地麵所有東西。
眾人紛紛爬起,朝著龍頭落下之處張望。
萬籟無聲,所有人在這一刻屏住生息。
片刻後,待煙霧散去,地麵的景象重新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就見原本已經斷了氣息的沈溪山站在地麵上,單單伸出一隻手,就將龐大無比的龍頭輕輕抵住了。
他的頭上有一雙利長而威武的黑色龍角,指甲濃黑尖利,墨色的發與雪白的膚呈鮮明的兩色對比,眉間的一點痣使他充滿了神性。
那雙純粹毫無雜質的金色眼眸之中,帶著對世間萬物的漠視。
唇輕啟,他淡聲罵道:“雜碎。”
風漸漸停息了下來,所有戰鬥在這時候有了片刻的緩和。
沈溪山的手抵著那顆巨大的龍頭,他站得輕鬆,姿態稍顯隨意,臉上沒什麼表情,卻散發著讓人難以抬起頭顱的威壓。
“就憑你也想要我的龍珠?”他輕輕拍了拍龍頭,勾起了一抹輕笑,“你也配。”
沈溪山的身上是有神性的,但更多仿佛是一種十惡不赦的凶戾,即便什麼都沒做,也令人膽寒。
龐大的巨龍在此時變成了一隻小蟲,懼怕得渾身顫抖,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動彈。
雲馥滿目驚恐,看著麵前這個長了龍角的沈溪山,才明白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是步時鳶騙了她!
當初步時鳶找上她的時候,說宋小河體內有龍珠,隻要將龍珠取出,便可複活真龍,助她顛覆皇權,成為人界的主宰。
隻是宋小河體內有著無比強大的封印,且能夠自行修複,隻有她用自己的力量從體內將封印打破,才能將龍珠取出,所以步時鳶策劃了這一場局,由她從旁協助,為的就是那一顆龍珠。
但雲馥怎麼也沒想到,步時鳶拿到了龍珠便反悔,撕毀二人的盟約,轉手將龍珠給了沈溪山!
單是對付一個宋小河就這麼吃力了,動用了那麼多人的力量,就在她以為要成功的時候,又來了一個龍珠加持的沈溪山?
這場仗,如何贏?
有幾分勝算?
雲馥看著沈溪山,洶湧的窒息死死將她壓製,她便是想逃,想要撤離,也無法動彈分毫。
好像殺她,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隻是他似乎並未起殺心。
沈溪山拍了兩下龍頭之後,就將手收回,金色的眼眸一轉,抬眼看見了浮在空中的步時鳶。
他譏諷一笑,“你還沒死呢?”
步時鳶緩緩落地,揩去嘴邊的血,斂了神色之後微微頷首,“大局未成,小神怎敢輕易死去?”
沈溪山約莫對她有成見,態度極其惡劣,不再搭理她的話,而是偏頭,將視線一轉,落在了不遠處躺在地上的宋小河身上。
原本淡漠的金眸在此刻泛起了漣漪,眸光宛如乍泄的天光穿越了許多年的歲月,落於深淵。
枯萎許久的花,得見光明。
步時鳶見狀,輕咳兩聲,話語中也染上些許喜悅,輕聲道:“神龍珠已經取出,如今隻差最後一步,剩下的就要看小河自己的造化了。”
布局百年,這最後一步棋,終於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