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不錯, 陸焰把收到藥材拿出來曬了曬。藥是好藥,隻不過送藥的人有點小問題。
他沒想,到林姑娘比他想象得更有個性。
好吧, 哪怕隱約知道,但是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原來真的會持劍砍人,不會以後也這麼對自己吧。
應該不會,畢竟京城那麼多世家子,她獨獨選中了自己……
應該?
陸焰有點惆悵,若是他養好傷, 自然不用憂慮。
昨日看到她持劍的樣子, 恍惚間又想起了半年前遇刺客那晚。
為何耿耿於懷?
當時他和十幾個殺手纏鬥在一起。
那人卻沉住氣躲在暗處,蠟燭打翻得頃刻,看準時機偷襲。
出劍很快, 那把劍穿胸而過再抽出, 血汩汩而出,不然他何以重傷至此!
若讓他抓住那無恥小人, 必定捅十個窟窿,讓人血流淨而死。
同樣好的陽光, 透過樹葉間隙, 投射出斑駁光影。
茶幾上擺爐子,正在煮著一壺花茶。
庭院樹下,坐在躺椅上的林溪, 拿起盒子裡的一顆藥丸。
誰都沒想到,‘嗷’地張大嘴就要吞。
周圍幾個人急了眼, 紛紛往前一步出聲阻止。
這可吃不得!
離得最近踏雪,連忙拉住她的手:“彆吃。”
林溪手抖了下,那顆神丹掉入了下麵茶壺中。
英國公這次進宮沒有犒賞。也不是, 皇帝賜了一盒神丹。
背後倒也沒其他意思,若是他想除掉英國公,不至於選這種漏洞百出的方式。
有些麵子功夫不得不做,把他常服用的神丹賜下去,能彰顯君臣親密無間。
既然是皇帝嘗過,那自然是沒毒。
林溪抬頭問:“皇帝天天吃的,肯定大補。”
“大小姐哪裡需要補了,小心又補出鼻血。”話音一頓,踏雪飛快地又說,“大小姐的兄長若來把脈,你近日吃過什麼、做過什麼可就瞞不住了。”
清醒一點!你強壯到餓上三天都會麵色紅潤!
怎麼比男人還愛吃這些!
林溪:“……”
好像說得也有道理,林溪把盒子合上,感歎皇帝真是太小氣了。這玩意既不能吃又不能用,還不能換錢。
他怎麼就不能學學太後的大方。
嗬,果然是後娘養的。
念頭一轉,林溪想到這幾盒東西的好去處。
這段時間一直忙,也不得空。
好吧,是忙著睡覺。但是時候去找懷月一趟。
林溪站起來:“踏雪,我要出府去白雲寺禮佛。”
這盒神丹當成禮物就很合適,怎麼說也是禦賜之物。
“好的,我給大小姐梳洗。”
踏雪每次幫人梳洗都要感歎,淡極始知花更豔,太適合一身淺色衣裙。
世家貴女追求得清冷脫俗,和與身份匹配的淡漠疏離。
大小姐無需刻意,站在那裡不說話便有。
仿佛畫中仙。
雖然小姐不會出現在畫卷中,倒很可能會出現在大理寺的檔案裡。
下麵會批注,嫌犯林某。
——
玉雲寺香火旺,盛乃周國第一佛寺。
林溪拿著國公府的牌子,找了個小沙彌,讓人帶自己去見懷月。
她本來以為要等會兒,正打算找個地方休息。沒想到那小沙彌確定身份無疑後,竟直接帶她去了後麵見人。
倒十分湊巧,她找到的小沙彌,剛好是跟在懷月身邊的弟子。
懷月雖然不是主持,卻是玉雲寺最有名的和尚,也是周國第一高僧。
能出入宮廷給皇帝講經,放眼周國也就他獨一份了。
懷月正在靜思,突然瞥見一抹紫色,灰牆黑瓦忽然靈動了起來。
下一刻,林溪便笑著踏入禪房。
“禪師,許久不見了。”
懷月表情不為所動:“施主有禮。”
來了,已經快一個月了,距上次在山中寺廟一遇。
林溪上下打量著他,皇帝禦賜的紫袈銀魚袋,繁美華貴,穿在他身上倒再合適不過。
這樣更多了幾分端坐蓮台的高高在上,不可褻瀆。
倒不似妖僧。
這份不可褻瀆,讓那些世家貴婦、官宦小姐常常來玉雲寺。
想要偶遇懷月禪師,哪怕遙遙一望。
林溪盤腿在他對麵坐下,單手拖著下巴:“你幫我一個忙吧。”
懷月聲音冷淡:“我已入佛門,恐怕幫不上姑娘。”
林溪:“當和尚好啊,我兄長比你大了幾歲,哪怕今年高中,也隻能從小官熬資曆。”
而你時常伴君,說話既又分量,因為出家人的身份不會引來猜疑。
林溪見他不搭理自己,接著說:“你幫我在皇帝麵前美言兩句,妖言惑眾一下。”
懷月抬眼,看著她不言。
林溪:“好好好,我說錯了,是普度眾生一下。”
懷月雙手合十,聲音仿佛雪山化水,乾淨透著微冷。
“吾渡汝,何人渡吾?”
林溪頗意外,當了和尚,那說話就是有水平。
不就是想要報酬嗎?
“我們好歹認識這麼多年,相比其他人,應該更相信彼此,而且我背後可是國公府。”
話音一頓,林溪又說:“我可以承諾,在我不死的前提下,我可以全力救你。當然,要花很多錢除外。”
懷月神情嫻雅:“好。”
他說得一個“好”,不像是兩個壞人達成共識,反而有點普度眾生的味道。
懷月知道這人滿口謊言,但這句話,卻是真心的承諾。
“既是故交,我這次還帶了禮物,這可是皇帝禦賜!一般人我可不給!”
林溪獻寶一般,把帶來的盒子打開。裡麵赫然是一顆顆藥丸。
懷月微微歎氣:“你自己不敢吃,所以贈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