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焰:“是嗎?”
他本來隻打算製造一點小意外, 救出盧文川。
那幾日他剛得知傷他的殺手是林溪。
心情也不太好,索性讓手下把那些人都殺了。
他不開心那就給所有人找點事做,雖然可能會有一點小麻煩。
但若這個麻煩大家都會有, 那也就不算什麼。
林溪氣得不輕, 背後的人到底意欲何為,連著她也摸不著頭腦。
周國做的?我們這都賠了錢, 沒必要吧。又不是嫌賠的錢不夠多。
黎國做的, 有必要把自己的人都殺了嗎?
趙國人做的……眼下都和黎國打起來了, 並且趙國一直否認是他們殺了黎國三皇子, 這就更沒有動機了。
除非是一氣之下失心瘋了。
林溪:“你來幫我想想,這到底是誰乾的。”
林溪不承認陸焰比自己更聰明,頂多是更深沉?壞心眼更多?
陸焰猶豫片刻:“應該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林溪看了他一眼。
說了和沒說一樣, 那肯定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啊!
“算了, 我還是去找我兄長。你不頂用。”
陸焰:“……”
希望未來的一天, 你不會覺得太頂用了。
何持讓近來也很忙。
忙著讓手中接手的案子都能有一個比較圓滿的結果。
不久之後, 他肯定是要和國公府一起走。
畢竟他已經被看成國公府勢力,留在京城勢必會成為眼中釘,並不能有所作為,
周帝雖然看重他,卻也保護不了他。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不放心妹妹,哪怕她身邊的人再多, 隻要不在眼皮底下看著,那還是不放心。
若不是毛毛當初替他從軍, 怕他早就成了一堆白骨。所以不管什麼事,在他這裡都越不過家人。
黎國三皇子被謀殺,結案後何持讓也在追查。
目前已經有了眉目, 可以確定的是,一定和趙國有關。
但是應該不是趙國太子做的,更可能是趙國其他皇子謀劃。
從動機和利益來看,趙國太子監國期間,若是和彆國打了起來。
借著這個由頭,其他皇子便可以有所行動。
查到這裡,何持讓就不想查了。
因為會耗費更多人力,左右周帝已經奉上了禮金,再去追查對於周國來說也意義不大。
有這麼一個愛好和平,兩國剛有了開戰苗頭,就迫不及待想要議和賠款的君主,為人臣子也很無奈。
林溪走進來的時候,何持讓剛回來不久,正準備去盥洗室洗澡。
今日他去了現場查案,逗留的時間頗久,身上難免沾染了血腥味。
一般情況下,何持讓身為大理寺少卿不必親赴現場。
但這次案件特殊,是一起滅門案,全家二十幾口人無一生還。
那些人死狀淒慘,地上到處是血。
讓一眾圍觀群眾意外的是,何持讓看著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進出勘察竟也麵色如常,絲毫不漏膽怯。
這樣一來,民眾對這位大理寺少卿更是交口稱讚。
何持讓在京城民眾裡聲望很高。
一來他是寒門出身,連中三元,說明此人十分聰明。二來主持“殺良冒功”案,大無畏得罪太子,還了死者清白,說明此人正直。三來,他和國公府關係過密,雖然朝臣不喜歡梁境安,但戍邊多年的英國公在民眾裡聲望極高。
當然,最重要的是何持讓長得好看,活脫脫的一個玉麵郎君。
那種由內而外散發的溫文爾雅,和令人覺得妥帖安心的氣質,彆說是妙齡少女,連著八十歲大娘也很喜歡。
眼下時局這麼亂,這樣的人很讓人有安全感,而且還不是高高在上,會和贈送瓜果的普通人道謝。
說一句何持讓是全民偶像,那也不為過。
林溪開門見山地問:“阿兄,你能猜到凶手是誰嗎?”
何持讓:“我也沒思緒。不過事情已經發生,凶手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我是怕周帝多想。”
這一多想,那就更不會允許英國公離京了。
林溪森然一笑,把心一橫:“管他想不想,大不了我就……”
話音一頓,她察覺到不妥,急忙打住。
何持讓眉心跳了下,你這又想亂來。
“你想乾什麼?你就怎麼樣?”
“我就去求菩薩保佑他不會多想。”林溪笑著掏出了護身符,笑眯眯地遞了過去,“這是今日我去玉雲寺特意給兄長求的,說是能保佑平安。”
何持讓接了過來,不放心地又囑咐道:“你可不能亂來,這裡是京城,無數雙眼看著,不是譚州。”
林溪:“知道了知道,我心中有數。”
好險啊,差一點就露餡兒了。
何持讓把她的細微表情變化,都儘收眼底。
他已經言語警告過了,總不能因為還沒有發生的事,去嗬斥毛毛。
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那也要怪那些不講理的大臣。
畢竟這段時間毛毛已經很乖了,基本上沒惹過事,
那些人為什麼一定要逼她學壞?
跟在林溪身後的陸焰,把何持讓的表情都看在了眼裡。
真不愧是兄妹。這個哥哥對妹妹的教導和溺愛,怕是世間很多父親都趕不上。
大約就是因為何持讓的支持,早年兄妹雖然有過一段艱苦日子,但林溪也永遠朝氣蓬勃。
因為心裡清楚,永遠會有人幫自己兜底,哪怕兜不住也會一同承擔。
絕不會被拋棄不顧。
黎國的使者的凶殺案雖然還未找出凶手,但畢竟是發生在周國境內,難以撇清關係。
不過對於處理這樣的事,朝廷早就有了經驗。
周帝準備了一份厚禮來表誠心,又派了使者去周國說明情況。
時局動蕩不安,但是一點不影響京城世家權貴紙醉金迷,秦樓楚館依然夜夜笙歌。
不日就是皇後的三十歲生辰。
帝後一致認為,正因為時局不好,才更要好好慶祝一番鼓舞士氣。
這次的慶生依然大肆操辦。
林溪聽聞此事後也很震驚,難道你們就不能放恩準我們離開,再弄你們的宴會。
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參加。
而且這些人沒有記憶嗎?不管誰過生辰都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
這都還慶祝啊!慶祝你媽個頭!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些人比她還要神經。
怎麼最近全是讓人心氣不順的破事。
這樣一來,陸焰間歇性的當啞巴更好,讓她能靜靜。
陸焰一改前麵幾日的沉默,今日反而話多了。
兩個人躺在床上,陸焰毫無預警地問:“你去拜了送子觀音?”
“啊?哦,是的。“想都不要想,肯定是林彥的那個大嘴巴說的。
她這個弟弟平時跟粘著陸焰,什麼話都往外蹦。
這讓她在夫君麵前沒有什麼隱私,好在她本來就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壞人。
陸焰既喜悅又糾結,半晌不說話。
林溪於是心下了然,這是又開始他了。
你的戲這麼多,怎麼不去南曲班子唱戲。
一樣喜歡唱戲的沈重霄和蘇漾漾,應該拉著你一起唱啊。
哦,想起來了,他們拉過然後被坑了………
怕再拉著你唱又被坑。
陸焰自己撞到桌子上,再當眾吐血的那一幕,林溪現在還記憶猶新。
逼真的程度,連著後宮的娘娘們恐怕也隻能甘拜下風。
那一對狗男女,根本就不是陸焰這個心機蘑菇的下飯菜,也就仗著鳳子龍孫的身份罷了。
林溪半晌不接話,陸焰自顧地又問:“那你求了簽了嗎?簽文上如何說?”
林溪:“沒有求簽。”
陸焰:“這樣啊,說不定已經有了。”
你是不是瘋了?林溪摸了摸平坦的肚子:“不如還是睡吧。”
“嗯,睡吧。”
過了不知道多久,林溪睡得模模糊糊,聽見枕邊人又問:“你說如果有了,是兒子還是女兒?”
沒完沒了?她閉著眼睛翻了個白眼,為了避免對方再囉唆,索性雙手抱住了對方腰緊緊地摟住。
陸焰沒有完全釋懷那日被刺殺的事。
既介懷對方的一點不放在心上,不知道他的糾結。又介懷自己這麼快就想翻篇。
“你到底是個什麼人。”他在黑暗中輕輕歎了一聲。
既是對自己說,也是對彆人說。
林溪嘟囔道:“我當然是大好人,你是大好人的人。睡吧。”
一瞬間陸焰的心變得柔軟異常。
仿佛雛鳥被一陣微風吹亂的柔毛,一抖一抖地飄起來。
她真是太會哄人了,未必是真心所言,可是他依然很受用。
林溪倒是睡了,害得他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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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境安遞交了奏折後,便稱病不去上朝了。
他說是從前打仗的舊疾突發,平日不怎麼出府。
這樣一來,周帝和朝臣也不好說什麼。
林溪的耐心終於用儘了,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既然憋著難受,那就不能是她一個人難受,不如隨機選兩個人開刀。
見了血以後,其他人自然就懂得,適時閉嘴才能命更長。
何持讓也察覺到,毛毛最近越來越焦躁。
於是拿出了早就寫好的寫奏折。
參奏太子太傅,縱子行凶,並在事後幫忙遮掩。
參奏兵部侍郎強占民田,為亡父擴建陵墓。
參奏諫議大夫縱容夫人因為嫉妒,隨意打殺良妾。
他既然敢往周帝麵前說,自然是有證據,而且還是鐵證。
何持讓在大理寺待了這麼久,清點曆年來的舊案,追查疑點時,倒是有不少意外收獲。
這些世家權貴,又有誰沒點見不得光的事……以前他們也不在意,草草拿錢拿權擺平了。
但是隻要發生過,那就一定會有痕跡。
被參奏的幾個大臣自然是又急又氣。其他的人也都人人自危。
官官相護已經是潛規則了,何持讓這是存心和大家過不去啊!這個瘋子!
他們也想抓對方把柄,但何持讓向來心事磊落,當官不過半年,沒有把柄可以抓。
公國府若是有一點過錯,早被這些文臣翻來覆去地去皇帝麵前參奏了,一樣沒有
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