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言緩緩放下了八音盒, 又躺回了飄窗旁邊,重新四十五度望向窗外,藍白色的光芒灑在身上, 仿佛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憂愁氣息。
費奧多爾見證了對方在短短十分鐘裡的大喜大悲,後者在開了八音盒之後突然低落了起來。
“您又怎麼了?”
岑言看著還一無所知的師父一號,沉痛地說道:“師父,謝謝你的妙手回春, 但是我今天大概是非死不可了。”
他說到這裡惆悵地歎了口氣,“我被八音盒詛咒了。”
費奧多爾:?
這又是哪來的詛咒?怎麼無論是手電筒,還是八音盒,到對方這裡都變成了能夠詛咒對方的東西了?
他看向那個放在桌麵上的八音盒, 此刻那個八音盒蓋子已經自動彈開了, 在八音盒內部零件旁邊, 放置著一張硬卡紙, 看起來像是會掛在房間門上麵的名牌。
費奧多爾若有所思地拿起那張名牌, 看向了坐在飄窗上的青年,開始轉移對方注意力,“岑言,您認識這張卡牌上名字嗎?”
“名字?”岑言下意識望了過來。
費奧多爾微微頷首, “八音盒裡有一張名牌, 上麵寫著‘瑞吉兒·加德納’。”
岑言眉頭微皺, 重複了一聲, “瑞吉兒……?”
他視線落在師父一號手裡中名牌上,借助窗戶散發出的光芒, 很輕易地就能看清上麵的字。
對方手裡的英文跟自己之前塞進背包裡相框上的英文一模一樣, 隻不過當時岑言掃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畢竟比起照片裡的夫妻和女孩, 英文什麼的根本不值一提。
不過經過師父一號這麼一說,他忽然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他好像在哪見過。
岑言的每一個反應都被費奧多爾儘收眼底,看起來對方是認識這一層樓的層主的,畢竟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少女就是這層的層主。
隻是對方是何時認識的?
費奧多爾指尖摩挲著手裡的名牌。
岑言的每一個反應都十分真實,不存在欺騙他的可能性,對方確確實實對這層樓感到陌生,在看見照片時也毫無反應,唯有聽見這個名字時,露出了這種回憶的模樣。
岑言打開了背包,這個時候就體現出無差彆掃蕩的好處了,隻要是見過的東西,都會在背包裡出現。
因此岑言毫不費力就找到了一封夾著黃色虞美人的情書。
沒錯了!是從B4裡開出的這封情書裡看見的!
“師父,我這裡有給她的情書!”岑言興致勃勃地舉起了手裡的信。
費奧多爾:……
“您為什麼會有那種東西?”
“呃,付出代價換來的?”岑言使用了之前的說辭。
他沒想到在這個副本裡每日寶箱給的東西還挺有良心的,大部分東西都或多或少有點用,除了那個隻會變色的瑪麗蘇眼睛和門卡之外。
費奧多爾不是很能理解對方為什麼要付出代價換這種東西,就像是他很多時候都無法理解對方的言行舉止一樣。
“那封情書是誰寫的?”
“不知道,這上麵沒寫。”岑言再次翻看了一遍手中的情書,確認了一遍確實沒有署名,同樣裡麵確實提到了瑞吉兒這個名字。
按照他的經驗,會連續出現的名字肯定都有特殊之處,更彆提這個名字在死亡八音盒和全家福上麵都出現了,簡直是buff全部疊滿,再加上這封無名情書……
岑言已經腦補出了一個愛而不得扭曲變態與無辜少女的故事了,難不成是這個副本貫穿的主線是因這個少女而起?
因為少女的特殊魅力吸引了性格扭曲的反社會人類,那個人為了殺死這個少女,於是把她父母縫在了一起恐嚇對方,享受對方驚恐的表情與絕望的情緒。
很快岑言瞬間意識到了不對勁,按照密室逃脫與恐怖遊戲的一慣套路,在這種背景故事裡,少女才是最可怕的元素,或許故事要反著來,也許是少女殺了她父母又縫在了一塊。
但是這封情書是怎麼回事呢?難道這種人也會相互吸引嗎?那這棟樓簡直就跟養蠱似的,每一層一個殺人魔。
無論如何手中的情書肯定是關鍵,那個名字肯定也是關鍵。
他篤定地對師父一號說道:“師父,這個瑞吉兒不簡單。”
費奧多爾眼眸裡閃過一絲驚訝,進一步問道:“您覺得她哪裡不簡單?”
“她的名字居然會出現在詛咒八音盒裡和恐怖全家福上,她肯定是什麼更恐怖的角色。”
比如說是鎮壓邪祟的符咒,又比如說是給這些東西附加詛咒的咒文。
岑言想到這裡,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這樣的話,他隻要做場更厲害的法事不就能壓過對方詛咒了?
費奧多爾一時失語,不知道對方究竟是如何做到在奇怪的地方進行了不著調的詭異推論最後又得出正確答案的。
沒等他告訴對方真相,後者突然從鬥篷裡拿出了許多煤油燈,那些煤油燈看起來分外眼熟,像極了B4墓室走廊裡掛著的那些。
隻見對方把這個房間清出了一塊區域,隨後小心翼翼地把八音盒放在了中間,又快速把煤油燈擺成了一圈,做完這些後,那個青年忽然開始跳舞了。
費奧多爾:?
【哈哈哈哈哈——天呐!言寶,不要用這麼完美的外表做這種事啊!】
【岑言在跳什麼?怎麼看起來那麼陌生?】
【這題我會!是廣場舞和廣播體操的組合技!廣播舞操!】
【我怎麼感覺還有點扭秧歌的影子?】
【很正常,廣場舞並不是一個舞,它可能是任何舞,如果岑言腦子裡能夠出現其他舞,指不定他還能來一段恰恰又或者是芭蕾舞】
【一時之間竟分不清這到底是驅邪還是在招邪】
【忽然覺得言寶比八音盒更可怕】
【音響師呢?!來一段大悲咒!把這裡的邪靈當場超度了!】
對方的舞姿十分詭異,流暢中透著僵硬,突兀中透著絲滑,到了最後甚至開始繞著八音盒左右橫跳。
有些麻木的費奧多爾逐漸回過神,覺得自己總該去了解對方每一個詭異舉止背後的規律的,就像是現在。
“您在做什麼?”
岑言表情凝重地回過頭看了師父一號一眼,並未回答。
畢竟這是一個嚴肅的儀式,容不得半點馬虎,所以他在認真操作。
看見了對方凝重表情的費奧多爾仿佛理解了什麼,他耐心地看著那個青年左右前後橫豎交錯跳,最後在一個跳起中像是失誤了一樣踩到了八音盒,後者當場碎裂,岑言也險些因為踩到光滑的碎片失去平衡摔跤,所幸的是,對方依靠著揮舞成螺旋槳的雙臂頑強維持住了平衡。
費奧多爾看著對方臉上閃過的懊惱,旋即這抹懊惱又變成了大義凜然的堅定,隻聽對方信誓旦旦地開口,“師父,邪惡的八音盒詛咒已經被破解了!”
所以對方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把那個八音盒砸了呢?
費奧多爾麵無表情地想。
破解了八音盒詛咒的岑言覺得是時候做正事了。
他看著手裡的情書,在沉思半分鐘後,想起了之前就想說的妙計,“師父,我們可以利用這封情書把瑞吉兒引出來。”
對方堪稱是無縫銜接的轉變讓費奧多爾確信了對方剛剛果然是在玩,就像是一時興起那樣,想做什麼做什麼,然後再用什麼借口堂而皇之地把這番看似幼稚又無厘頭的舉動包裝的十分正當。
他配合地問道:“您打算怎麼做?”
岑言語氣中充斥著勢在必得,“我打算大聲朗讀這封情書。”
費奧多爾:?
通常情書都是以第一人稱去書寫的,如果對方打算朗讀這封情書,那無異於變相示愛,再加上這是一封無名情書……
瑞吉兒會不會通過這封情書的內容判斷出源自於誰,他不清楚,費奧多爾隻覺得自己現在有必要告訴對方情感中獨一無二的重要性,否則按照對方現在這種玩心和時不時拿出各種東西的能力,誰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對方複製了一百份戒指給橫濱每個人都戴了一個的這種情況?
“岑言,您確定要在我麵前對彆人朗讀情書嗎?”費奧多爾語氣平靜地詢問。
岑言聞言覺得哪裡不太對,在短暫思索後恍然大悟,“那師父你待在這裡,我去外麵讀?”
費奧多爾沉默地看著對方臉上不明所以的茫然,雖然以前他對情感這種東西毫不在意,但是此刻他不介意以自己的理解與想法去提醒對方。
“如果您想跟我發展成戀人,對我的喜歡也是真實的,那麼,我希望您不要去對其他人朗讀任何情書——哪怕您對對方沒有任何情感。”
見對方仍舊一臉迷茫,費奧多爾輕歎一聲,直白地說道:“岑言,這份感情理應獨一無二,如果您會把它分給彆人,這意味著您對我的喜歡是虛假的,這麼說您能明白嗎?”
岑言後知後覺明白了什麼,他開始覺得這個遊戲真的無可挑剔,居然連情感這方麵都如此寫實,師父一號會這麼說,肯定是吃醋了,都怪他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魅力!
這就是甜蜜的煩惱嗎?!愛情的甜他好像就快感受到了!
頓悟的岑言毫不猶豫地肯定,“當然了,師父,我這就換一種方法。”
費奧多爾安心了,最起碼對方現在會開始聽他的意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