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光彩也漸漸流逝,隻木訥訥地釘釘,又起身用力起出砸破堅硬頭骨的鐵釘,將木釘輕鬆釘入鐵釘開疆拓土後留下的深長傷口。
儀式終於完成,女人失去所有力氣,鐵錘脫手,咚的一聲掉在地上。
她似渾然未覺,隻垂頭如喪屍般對著兒子的屍體。
四周的一切好像都靜止了,隻有鮮血還在向外流淌。
汩汩的紅色江河漸漸彙聚成紅色湖泊,它好像收攝了女人的心魄,她一步步後退,害怕鮮血碰到自己的腳。
待退到牆角,後背撞上冰冷堅硬的牆壁,痛苦終於完全戰勝了她。
身體軟倒在地,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喉嚨中發出‘嗬嗬呃呃’的聲音,聲音漸小,人也漸漸不動了……
……
凶案現場,看到這一切的家怡渾身發僵,齒寒心涼。
望著小童的屍體,她感到微微窒息。
轉頭穿過人群走向屋外,在樓梯轉角處推開落滿灰塵的小窗,顧不得塵土飛揚,她大口呼吸窗外新鮮的空氣。
鼻息間徹底沒有了血腥氣,閉上眼努力回想美好的事情,幾息後才覺好些。
三福和徐少威一齊因為擔憂走到門口,皺眉打量家怡背影。
兩個男人互望一眼,似乎在無聲地溝通誰去安慰一下易沙展,最終三福憑借更開朗主動的個性獲勝,率先邁步走下樓梯。
“……”徐少威站在原地,一路盯著三福的背影,直到他站在易家怡身邊。
“怎麼樣?還好嗎?”三福伸手幫她扇了扇風,聲音壓低,儘量放柔。
“沒事……”家怡仰頭朝三福艱難笑笑,又深呼吸幾次,才點頭道:“回去繼續工作吧。”
“你ok嗎?不然你交代我和少威做也是一樣。”三福攔了她一下。
“OK的,就是有點殘忍……我會沒事的。”家怡擺出爽快的笑容,反過來拍拍三福的肩膀,率先邁步上行,重回罪案現場。
許君豪做完了初步屍體檢測,一邊叮囑助手和法證科的阿傑把釘住屍體手腳的長釘拔出,以便將屍體帶走,一邊站起身伸展了下腰身。
轉頭看見家怡,他邁步走到她跟前,先觀察了下她表情,隨即摘下手套,遞了個酸梅糖給她。
家怡沒有推拒,拆開後送入口中,讓酸甜滋味衝淡胸口悶悶澀澀的感覺,才朝著許sir笑笑:
“多謝許sir。”
許君豪朝她點點頭,隨即開口敘述起屍體狀況:
“凶手先釘住死者四肢,致使死者小便失禁……致命傷是額頭的穿孔傷,加失血過多。死者喉嚨充血,顯然死前有奮力哭喊。
“死者身上暫時未發現其他虐待傷,死亡時間大概在昨天晚上,具體時間還要量過肝溫,解剖後再確定。”
“明白。辛苦許sir。”家怡點了點頭。
許君豪轉頭見小童手腳上的長釘已被拔出,便安排人將屍體帶走。
這時法證科也做完了第一次的現場勘察,Diane走到家怡跟前,一邊檢查今天收取的所有證物,一邊對家怡道:
“房間內隻有一個人的血腳印,包括其他灰塵腳印也是一樣,根據腳印尺寸、腳印寬度、壓力習慣等做推算,凶手身高大概在155cm到165cm之間,標準體重,視覺上應該不胖不瘦。”
“以看更老伯的口供‘死者是跟母親韋美霞同住’做依據,室內的腳印應該都屬於死者母親。”家怡答道。
“是的,房屋內有男人的牙刷、手巾和拖鞋。牙刷和手巾都是乾燥的,以這間屋的濕度來看,至少昨天是沒有男性住在這裡的,極有可能前天也沒有。”Diane又道。
“基本排除該男性的嫌疑?”家怡問。
Diane嚴謹笑笑,她是這樣覺得,但具體的判斷還是要由CID來做,她並不敢隨意下定奪。
家怡點點頭,get了Diane的意思。
“凶器都在現場,鐵釘還插在死者額頭,法醫官會在屍檢的時候□□送到法證部給我們化驗。錘子就在現場放著,等回警署我們所有現場照片洗出來後,會跟化驗報告一起送到B組辦公室。
“今天內我會查一下凶手使用的鐵釘和錘子是否有特殊之處,如果沒有特殊之處,會讓阿傑做一下附近五金鋪子的走訪,尋找一下凶器出處。”Diane說罷又看向房屋四周的布置,咬了咬下唇,才歎氣道:
“凶手極可能是在進行某種邪-教-儀式,我會找一些專家問問。
“哦對了,十一,這些符紙的布置大概需要很長時間,凶手可能從前天,甚至更早之前就開始布置這間屋了。”
“不是衝動殺人。”家怡道。
“嗯。”Diane朝著家怡點頭,繼續道:“而且我們在臥室的床墊下、枕頭下等處,都發現了護身符、小法器一類的東西,從褪色程度、褶皺程度等來看,都是舊屋,放置時間可能月餘也有。”
“基本上可以確定,這間屋的主人韋美霞一直都是個有某些信仰的人。”家怡再次做判斷。
“嗯嗯。”Diane笑著又點頭,對家怡的理解能力和信息分析能力給予認可。
跟專業的人聊工作果然很舒服,之前Diane去配合其他部門做現場勘察,與新警察溝通的時候,真的好多東西都要說得很透,對方才能理解。而且一些人的確不具備根據線索做延展推理的能力,果然還是要努力積累經驗和學習知識啊。
“凶嫌基本可以鎖定死者的母親韋美霞……”徐少威毫不猶豫道,線索和證據積累到這個程度,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Diane閉緊嘴並不作答。
“不會吧?”三福五官皺起,回頭看了眼幾步外血泊中拔去鐵釘後露出的4個窟窿,當媽的用這樣的方式殺死自己的4歲兒子?
家怡手摸了摸嘴巴和下巴,又以拳抵唇,眼神微垂,並未看向三福。
三福瞧見她這些掩飾情緒的小動作,就猜到家怡也是這樣認為。他伸手抓了把自己的頭發,搖頭啟唇想要說點什麼,卻無言以對。
陰惻惻的房屋內一時寂靜無聲,冷風從衛生間窗口卷入,穿堂而過,翻卷向屋門口。
隱有嗚咽聲伴風而走,讓每個人後背都豎起一層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