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禿頭D使用的長柄圓錘不可能跟鏈球是一樣大小的,重量等不同,肯定都會有差異。
想要撇清禿頭D的嫌疑,應該就是要從這處傷口上著手查。
想通了這一點時,家怡恰巧聽到鐘大誌反駁嶽哥,便忍不住說了句“鐘先生,殺死鐘傳濤先生的,不是禿頭D。”
“怎麼?易沙展莫非能通靈?是阿濤告訴你殺死他的不是禿頭D嗎?”鐘大誌心情已經瀕臨忍耐邊緣,聽到家怡的話,立即沉著嗓子冷聲道。
家怡與他正熊熊燃燒的雙眸相對,看到了那裡麵的天崩地裂,深吸一口氣,還是堅持道:
“O記曾了解過嫌犯禿頭D的長柄圓錘,那是個直徑10cm的空心鐵錘。雖然打人時殺傷力不小,但為了便捷攜帶,其實並不是個實心重錘。”
她又走近鐘傳濤屍體頭部位置,轉頭問許君豪:
“許sir,這個傷的尺寸如何?”
許君豪正在拍攝鐘傳濤屍體上的傷口,雖然鐘大誌不允許他們拍整個屍體的照片,更不許拍攝鐘傳濤的臉,但對於傷口特寫的拍照,還是點了頭的。
暫時將照相機放在邊上,許君豪看了眼本子上記錄的尺寸,才回答:
“傷口深度深度大概在3.1cm左右,傷口直徑則在6.2cm左右。”
“如果是禿頭D的錘子,直徑呈6.2cm,說明圓錘一半的五分之四都已經陷進受害者的額頭了。人的額頂有多硬?要多大力氣,才能將一個空心錘子砸進去這麼深?
“而且,5cm的五分之四,正應該是4cm左右,這個傷痕的深度卻隻有3.1cm.尺寸是否不太對?”
家怡一個接一個問題拋出,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許君豪捏著手裡的筆,想了想道:“恐怕空心的長柄錘,根本不可能造成這樣的傷口。”
家怡輕輕吐出一口氣,朝著許sir點點頭,才將目光轉向鐘大誌的眼睛:
“就算凶手用的凶器很像禿頭D使用的長柄圓錘,凶手卻也未必就一定是禿頭D。”
“是不是禿頭D,你們真的找到凶手後,再下定論吧。”鐘大誌聲音稍微平緩了些,似乎是有一些被易家怡說服了般。
“我們會證明給你的,鐘先生,3天。”家怡伸出三根手指,眼睛定定望向凶惡的鐘大誌。
也許,並用不到3天。
……
離開前,方鎮嶽又帶著易家怡拜訪了一直沒露麵的鐘太太,和才從國外大學請假折返的鐘小姐。
錄過一些口供後,他們便告辭離開。
照舊如來時般,黑皮龍劉子良送他們坐電梯下行。
黑皮龍依舊抱胸站在電梯另一邊,直到電梯門敞開,他才跟在後麵走出。
由於被警方圈在大廈裡,逼著擺放了一通,他心裡始終窩著口氣,這會兒一切終於結束,始終繃著的那根弦終於鬆脫。
他走在易家怡身後,忽然一步靠近她,低聲冷嗤:
“拜托下次彆再不請自來了,警官!”
說罷,他朝著家怡身側地麵又啐了一口。
這一回嘴裡的口香糖終於沒了甜味,他啐聲時便也將口香糖吐了出去。
一團已經有些發硬的口香糖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晃悠了下黏在地麵,沒能朝前翻滾。
家怡雙眉微微抽動了下,目光斜著轉向身後,如一把冷刀射向黑皮龍麵門。
黑皮龍被這樣一瞪,心中突突慌了兩下,惱羞成怒,更加不爽。
可還不等他再放厥詞,家怡已然忽地欺身靠近,在他完全沒反應過來前,她垂在身側的手向前一探——
“啊!”黑皮龍一聲悶哼,臉色眨眼漲得通紅。
家怡一把抓住了黑皮龍藏在兜裡那隻受傷的手。
在黑皮龍張大口痛得喘氣時,家怡昂首惡狠狠瞪著他,磨著牙、沉聲威脅:
“以後呐,記得要對警察禮貌些!”
說罷,她收回手,在空氣中甩了甩。甩去根本不存在的贓汙,踏出兩步,她凶悍的目光仍紮在他眼睛上。看著他嘶聲,看著他抽出手查看。
看著他在發現白色繃帶上染了幾點滲出的血絲後,低聲咒罵。
家怡胸腔裡一口濁氣終於吐出。
他們是警察,明明可以堂堂正正上門取走屍體做解剖檢查的。
偏偏為了不爆發更大的矛盾,為了大局……冒這麼大的險,小心翼翼地懇求……
這份憋悶,好像在這一刻,終於徹底紓解了。
……
……
警察們離開了,蠻牛拿過長袍。
鐘大誌伸手接過那間遮羞用的長衫,朝著蠻牛擺了擺手,蠻牛輕輕彎了彎腰,轉身出門後幫鐘大誌關上門。
房間內隻剩鐘大誌一人,他慢慢抖開長衫,小心仔細地為屍體蓋上。
哪怕屍體已經不會再有感覺,他仍動作輕緩,像怕吵醒對方一般。
蓋好長袍後,鐘大誌停頓了幾秒,身體輕輕晃了晃,不得不將雙臂撐在冰櫃邊緣,手指瞬間被冰櫃內側浮冰凍得泛起紅白異色。
鐘大誌卻像未察覺般,並沒收回手指。
他頭深深垂下,幾息後,幾滴滾燙的液體落在已被寒氣侵染的長衫上,又一滴跌落,摔在屍體未被蓋住的手臂上,發出微弱的響動。
鐘大誌像忽然再也忍耐不住了,他頭垂得低低的,幾乎像是夾在雙肩之中。
那雙原本寬厚強健的肩膀劇烈地顫抖,冷寂的房間中響起壓抑的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