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嗅到越來越不安定的危險因子,爹地在籌謀什麼,而且距離這個籌謀落地,已經越來越近了。
小時候,哥哥總是被保護的很好,他也安安心心地在父母保護下,對玻璃罩外的世界一點不好奇。
鐘傳潔卻不一樣,她有些早慧,很小便學會藏著好奇心去探索父母不想他們看到的一切。
蠻牛第一次來到她家時,才隻有168cm那麼高,還是個瘦得像麻杆一樣的少年。
爹地要他跟哥哥一起玩,什麼都要聽哥哥的話,時時刻刻都要呆在哥哥身邊。如果有人對哥哥不敬,蠻牛得第一個衝出去揍彆人;哥哥想做什麼,蠻牛要第一個去幫哥哥執行。
但爹地從不讓她接近蠻牛,好像蠻牛是個臟東西。
她的叛逆期來得特彆早,才十歲就已經開始學著偷偷做些爹地不讓做的事。
那時候蠻牛才跟著哥哥沒多久,有一天他頭上忽然綁了繃帶,血滲出來,在白色繃帶上畫出一朵歪歪扭扭的血花。
她問他怎麼弄的,是不是幫哥哥打架受了傷。
他板著麵孔不太敢跟她講話,但是又總是忍不住拿餘光偷瞄她。被她問了問題,想要裝作聽不見,但被她盯一會兒,就忍不住小聲老實答說:
“不是。”
“那怎麼回事呢?”女孩子總是比男孩子更早開始長身體,她又長得格外早,雖然才10歲,卻已經有158cm高了,長發披著,學著大人的表情時,已初現懵懂的魅力。
他又看了她兩眼,站得更筆直了,臉都漲紅了,才說:“少爺喜歡的女同學坐車走了,他要我去攔車,我一直追車,後來車忽然停下來,我自己摔倒,這裡撞破了後視鏡。”
從那時候起,她第一次開始討厭哥哥。
也是從那時開始,她就知道蠻牛喜歡自己。
爹地不讓她跟蠻牛講話,她就偏要跟蠻牛講話。
哥哥要蠻牛追車,害他受傷,她就踮起腳尖,在他下頜處輕輕親了一口。
那時候他才開始長胡子,很柔軟很稀疏的一點點,親起來像親在禿頭狗的腦殼上,又硬又熱,還有一點點毛絨感。
蠻牛當時害怕得睜大眼睛瞪她,想了一會兒,轉身便逃離的樣子,鐘傳潔在國外留學時,也常常想起。
但他從不給她打電話,她知道蠻牛有她的號碼,但他從來沒有找過她。
哪怕她每次回家,都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如往日,但他既不跟她講話,也不打她電話。當她快速看向他,企圖捕捉他目光時,他也總像老鼠般逃竄。
哥哥說蠻牛很凶,很能打,但在她看來,他是個膽小鬼。
爹地說蠻牛還欠缺了點聰明,她倒認同。
鐘傳潔在英國交往了男朋友,但回到家裡時,她還是會生蠻牛的氣。有時候她也會想,自己到底是真的被他吸引,還是僅僅因為【喜歡他】這件事能氣到爹地而已?
可是哥哥死了,她忽然要回到家裡,忽然被爹地要求開始接觸蠻牛以及所有那些管事們,蠻牛甚至成了她的貼身保鏢。
拉他手時,她會心跳加速,因為某種古怪的甜蜜情緒而臉孔發燙。
目不轉睛注視他硬朗麵孔時,她會有種欣賞世間瑰麗美景般的幸福感。
尤其看到他或驚慌或羞赧或緊繃或吃驚表情時,她會像回到少女時代偷吃美食般快活,笑容總不自覺浮現,會在臉上停很久。
現在爹地允許她跟臟東西蠻牛講話了,她又想做更多【講話】以外的事,更過分的事。
她願意做那個有侵略性的一方,像爹地捕獵財富般去捕獵蠻牛。
所以在回香江的第3天,她出門去買日用品時,將他強-拉到暗巷裡,一把握-住他。
在他驚慌失措到紅成煮熟的蝦,佝僂起身體,雙手抖顫著握住她雙肩時,她捧住他的臉,像品嘗螺螄一樣用(舌)頭撬開那將軟-肉深藏起來的堅硬殼,細細-吸-吮-螺螄的滋味……他無處遁逃,隻能繳械。
她知道,他甘願繳械,他喜歡繳械,他愛慘了繳械。
鐘傳潔抓著他的手按在她要命處,他啞-然求饒:“大小姐……”
甚至還想逃,想要拉著她去陽光下,去街道上,使她不敢亂來。
可是他不敢用力拽她,最終還是她占上風。
邊上有一家並不算很豪華很大的酒-店,她硬拽他進去。
他說他不配的,他說鐘先生不會同意的,他苦笑著站在門口,無論怎樣不願再向前走一步。
他說自己已經做得過分了,做了不對的事,不應該的事。
“你喜歡嗎?”她難得表情嚴厲。
蠻牛沒辦法騙人,閉緊嘴巴、皺緊眉頭倔強看著她的男人,已經給了她答案。
這麼多年了,她都交了好幾個男朋友,他還像剛來鐘家時一樣的喜歡,喜歡了很久,喜歡變深,喜歡也漸漸成了習慣,但仍執拗地做他的臟東西,站在牢籠裡不肯踏出一步。
他很有力氣,有時甚至蠻橫,像發了狠要將她撕裂。
但他也很溫柔,總是道歉,回過神時會像觸摸隨時會逃掉的兔子般小心翼翼地、輕輕地碰她。
他開始什麼都聽她的,忠誠勝過對她父親。
蠻牛不敢多說多問,好像自己暗暗下了決心,就這樣堅定地守著她,做她的隨便什麼東西。
他倒是想,但前提條件是,他得活著。
鐘傳潔知道蠻牛現在是爹地身邊最能打也最忠心的人,如果發生衝突,他會頂在爹地麵前,做爹地希望他做的那把最鋒利的刀。
蠻牛會成為爹地盲目貪婪的犧牲品。
…
聽到書房外爹地小聲對母親說他要出去一趟時,鐘傳潔立即推開房門。
佯裝去廚房倒水喝,她站在那裡看著稍作偽裝的爹地在蠻牛等人簇擁下往外走。
鐘大誌行至門口時,回頭與廚房裡的女兒遙遙對望一眼,點頭示意後便推開房門。
蠻牛在玄關處與鐘大誌耳語一聲後拐向衛生間,在拉開衛生間門的瞬間,他隱秘地朝著廚房方向看了一眼。
鐘傳潔與他對視的刹那,看到了他眼中的肅然冷冽。
2分鐘後,他從衛生間走出,沒有再朝廚房方向顧盼,義無反顧離開了。
鐘傳潔在他沒有掖好的襯衫下,看到半個槍-柄。
“砰!”,門被關上。
鐘傳潔隨著那聲音微微抖了一下,沉默幾秒,她放下水杯,麵無表情走進衛生間。
幾分鐘後,她在香皂盒下發現了蠻牛留下的紙條。
上麵是有些陰了的字跡,醜醜的,但一筆一劃地寫著一個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