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禮婉坐在海邊的長椅上,易家棟扶著欄杆,兩人悠閒地談天說地。
趙大小姐也是苦日子走過來的,小時候家裡還沒有那麼富裕時的記憶被喚醒,她一件件一樁樁地分享給易家棟。
易家棟也提起弟妹小時做過的傻事,還有自己帶著三弟妹一起生活中出的各種糗。
兩人時不時笑出聲,時不時互相應和,時不時互相道欽佩,或安慰。
海風很清,拂過他們的頭發。
沒有狂風暴雨,也沒有電閃雷鳴,浪很靜,好像並不知曉在那一座大彆墅裡,正上演著怎樣一場需要氣氛烘托的人間悲劇。
趙家彆墅裡,在雅伯走進趙老先生主屋後的第5分鐘,一直停在彆墅不遠處的廂型車裡,盯追蹤器顯示屏盯了好久,幾乎已經開始犯困的技術人員和戴貴,忽然聽到追蹤器移動的示警音。
兩人瞬間醒神,猛瞠大眼。
下一瞬,戴貴拿起對講機,呼叫蘇誌雄。
“追蹤器移動了,是持續移動。”
1分鐘後,在趙家彆墅內的易家怡接到蘇誌雄的電話。
站在易家怡身邊的雅伯早掛斷了電話,他隻是在接電話後,按照蘇誌雄的指示一直不掛斷,直到趙老先生主屋內為止。
現在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正盯著易家怡,等待接下來的安排。
莫名的,一向穩健的老管家心跳悄悄加速,仿佛已嗅到不尋常的風雨欲來。
家怡掛斷電話後,朝著雅伯和白曉茹做出噤聲的手勢,隨即快步行至門前,聽了聽外麵的動靜,便悄悄拉開一條門縫朝外看。
三層走廊裡靜悄悄,她步出房間,行至廊道邊,朝下方客廳望去。
入夜後,當大家都在自己房內時,彆墅內許多過亮的燈都被關掉,隻有樓梯附近和一層客廳處才有昏黃溫馨的夜燈。
下方朦朦朧朧處,一人快步走向大門。
這種時候,寧可做出些可疑的行為,也不能繼續留那個證據放在趙禮德的鞋櫃裡了。
凶手終於耐不住,要趁趙老先生應允警察進彆墅搜屋前,將鞋子丟掉。
最明白有什麼證據留在彆墅裡的人,莫過於凶手本人了。
…
長手長腳的男人就快要走到門前,可不等他伸手碰到門把,門卻被從外推開。
蘇誌雄和戴貴從外走進,截住男人後,一把關上了身後的房門。
男人本能後退,轉身欲跑。
卻見易家怡身姿矯健走下樓梯,雙腿微微叉開,眼神犀利如蓄勢待發的豹子,死死盯住了他。
“三少爺,這麼晚了,你要帶著警方的重要證物去哪裡?”蘇誌雄的身影在趙禮勤身後響起,聽在趙禮勤耳中,如轟鳴震響,吵得整座彆墅都在回聲:
“去哪裡……哪裡……裡……”
殺人時因籌謀足夠而顯得沉穩的凶手,此刻卻因‘重要證物’未能銷魂而終於露出了慌張神色。
一些社會評判為高智商的人,往往過於相信自己的判斷。
他高估了自己的智商,同時也必然低估警方。
趙禮勤以為警方不會查到,因此將自己穿過的鞋子物歸原處,以此遮掩自己的詭計,如今卻成了自己為自己布下的陷阱。
門外忽然又傳來響動,趙禮婉推開門,不期然撞上這場麵。
蘇誌雄走到趙禮勤麵前,“趙禮勤,警方懷疑你與一樁凶手案有關,請你配合警方查案,同我們回警局一趟。”說罷便拿出手銬。
哢吧聲響,趙禮勤像是忽然回神,他猛一甩手,卻沒能甩開蘇誌雄。
夾在他腋下的袋子落了地,袋口張開,露出裡麵裝著的一雙皮鞋。
“我沒有!我是冤枉的……我……我隻是想要燒一雙鞋給大哥穿……他……他……”趙禮勤正大聲辯駁,身後樓梯處忽然傳來一聲爆喝:
“住口!”
眾人回頭,便見趙老先生在白曉茹的攙扶下緩慢行來。他一手緊攥樓梯,以便穩住身形,怒喝後一臉悲苦難辨的神色,死死瞪著趙禮勤,皺紋間還有一些不忍。
趙禮勤被喝得六神無主,終於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父親哭求道:
“爸,爸……是我糊塗……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吧,我還年輕……”
樓梯後傳來蹬蹬蹬腳步聲,趙二和其他人聞聲紛紛從各自房間奔出。
趙林氏很快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連跑帶爬衝下樓梯,抱住兒子肩膀,轉頭跟著一起向趙老先生求情。
趙二不敢置信地拉著扶手,看了看趙禮勤母子,又看向門口站著的趙禮婉和易家棟。
啊……怎麼是老三?
他……他還以為是大姐……
蘇誌雄卻死死捏著趙禮勤的肩膀,仰頭望向趙老先生,臉上顯出堅毅神情。
許久,大家被寂靜僵持磋磨煎熬著快無法忍受時,趙老先生終於閉上眼,撇開頭,朝著蘇誌雄擺了擺手,示意警官按章辦事。
沒有人注意到,他攥著樓梯扶欄的那隻蒼老的手,青筋暴突,無法控製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