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武官雖有武藝但並未帶兵刃,在威嚴的皇宮大內和文官重臣注視之下,更不敢和內侍動手。
黑臉淩將軍轉眼被幾個粗壯侍衛按在地上,重重打了幾板子。
周圍文官冷眼看著,竟無一人替他說情,唯獨兵部尚書關冰蹙緊了眉頭。
“啪啪”的挨打聲回蕩在清和宮門前庭,夾雜著首領太監得意的諷笑聲。
侍衛沒有留手,十幾仗下去,兩股鮮血淋漓。
“你這狗閹——”淩將軍被當眾廷仗羞辱,怒不可遏,脖頸額頭青筋暴起。
灰衣將領跪在地上,焦急懇求道:“請公公高抬貴手,這位淩將軍乃是雍州雲麾將軍淩濤,曾為朝廷立下赫赫戰功,在幽州時,更是少數麵對燕然大軍也不落下風的將軍!”
首領太監不屑地冷笑一聲:“什麼不落下風,還不是丟了幽雲府灰溜溜逃去雍州?敗軍之將也敢在皇宮叫囂,不自量力。”
淩將軍死死咬牙,大聲吼起來:“幽州戰敗,難道就隻是我們武人的過錯嗎?我們在戰場上浴血奮戰,不知有多少兄弟戰死沙場!”
“可你們呢?就會躲在奢侈的宮殿裡歌舞升平,殘害忠良!”
“擅闖禁宮本就是大罪,我們武人人微言輕,今日無論成敗,都是個死,為了大將軍,早將性命豁出去了,就算兵諫,也必須叫那個昏君收回成命!”
淩濤一番陳詞慷慨激揚,在場眾人無不震動。
“收回成命!赦免大將軍!”
他身後的親衛跟著叫囂起來,尤其是出身雍州的將領,個個麵容陰沉,神色猙獰而壓抑,顯然已是憤怒到極點的狀態,稍微一點火星,立刻就能把這裡燒成一片戰場。
一群人上前撞開侍衛們,將淩濤扶起,雙方彼此推搡,幾乎扭打在一起。
太監侍衛們大驚失色:“反了,你們竟敢辱罵聖上,庭前鬥毆……是要造反嘛!”
一旁的吏部、兵部兩位尚書同時變了臉色。
吏部尚書厲秋雨對武人同樣沒有好感,狠狠擰起眉頭:“這些粗鄙武夫……”
兵部尚書關冰沉著臉:“童順這個閹宦隔絕內外,攝政危在旦夕,事到如今,也隻能依靠這些武夫兵諫了,隻要注意不要誤傷了陛下就是。”
這時,人群中走出一位頭發花白的禦史。
他麵朝著清和宮宮門,長拜而下,高聲控訴:
“去年幽州戰敗,有人慫恿陛下割讓幽州,換取苟安,幽雲府知府曾十次上書幽州不可棄,但陛下依舊下達割地詔書。”
“幽雲府軍民奮力抵抗整整五個月,沒有援軍,沒有糧草,城內矢儘糧絕,樹皮和麻布都被吃光,知府留下一封血書,懸梁自儘,敵人破城,屠殺了三天三夜,葬送十萬軍民!”
“陛下今日又要放棄京州,逃至南方,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京州悲劇重演,變成下一個幽州嗎?”
“陛下,京州不可棄!國都不可棄!百姓不可棄!”
禦史含著熱淚高呼三聲,情緒激動到了極點,竟然一頭撞向清和宮門前石柱!
禦史額頭撞破一個大口子,血流不止,當場昏死過去。
這一番變故,驚得眾人皆儘駭然動容。
被廷仗打傷的淩濤和灰衣將領,以及其他雍州武官,想起去年幽州的恥辱,雙目赤紅充血,感同身受,甚至有人哽咽低泣。
人群越來越激動,忽然有人大喊:“皇帝身邊有奸臣蠱惑!快衝進去,除奸臣,清君側!”
“除奸臣,清君側!”
“除奸臣,清君側!”
憤怒的火焰終於點燃了每一個人,場麵瞬間失去控製。
武將背後那些隨從親衛們擁護著上官,不斷往前擠,即將踏上最後的台階。
曆代名正言順謀逆的口號,順著四麵八方的怒火,終於彙聚成震耳欲聾的洪流,衝著清和宮席卷而至。
理智尚存的幾位尚書和右丞相被混亂裹挾,臉色難看至極。
壞了,這下事情不可收拾了!
他們隻是來勸皇帝收回成命,不是來謀反的!
守在清和宮門口的侍衛和太監們,此時已然嚇破了膽,衝突一旦開始,勢必要發展到流血犧牲,如此混亂的狀況,他們哪裡還有活路可言?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清和宮高大的宮門驟然洞開——
淡金色的太陽自雲層中躍出,大放光芒。
一道頎長的人影逆著光跨出殿門,染了血的龍袍在初春的寒風中獵獵作響。
年輕的皇帝站在台階的最頂端,金色冕旒冠在灼灼日光中擊出清鳴。
墜動的旒珠下,青年帝王眉宇間籠罩著迫人的威勢與盛怒,眼瞳深邃,蘊含著不可逼視的鋒芒。
蕭青冥一手提著天子劍,一手拎著滿是血汙的頭顱,居高臨下睥睨眾生:
“是誰要求見朕?誰,要反叛朕?”
作者有話要說: 蕭:總有刁臣要害朕!(小本本瘋狂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