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喻正儒打開木盒, 抓起小木弓遞到喻行舟麵前,他嗓音厚重,夾起眉毛時, 不怒自威, 有一股剛硬的氣勢,沒有人在敢在他生氣時大聲喘氣。
“我讓你好好溫習功課,好生念書, 你就躲在房裡玩這種東西?!”
喻行舟跪在他麵前, 跪著時,脊背也挺拔如鬆。
他默然片刻, 小聲道:“那是做給殿下的禮物。父親,請您還給我。”
喻正儒臉色陡然一沉, 越發疾言厲色:“我將你送進宮給殿下做伴讀,是希望你二人一同好好念書, 將來擔起社稷重責,輔佐殿下,成就中興大業。”
“不是讓你帶壞殿下, 玩物喪誌的!”
喻行舟動了動嘴, 沒有辯解,隻是低下頭認錯:“父親說的是,是孩兒不對。”
喻正儒冷冷看著他:“你是不是又在外麵跟那些三教九流的江湖武夫來往?都跟你說過多少次,我們喻家是文人世家,你將來是要繼承喻家,做喻家第三位宰相的!”
“文重而武輕, 你放著好好的書不念,儘做這些無用之事!”
他舉著那把小木弓,厲聲道:“它能幫你科舉, 還是能幫你治國?”
喻正儒將木工狠狠擲在地上,摔成兩截,一截彈起來,打到喻行舟身上。
“旁門左道,不務正業!從今往後,我若是再發現你習武,耍弄這些武人的東西,我就打斷你的手!”
喻行舟霍然抬頭,不可置信雙手緊握,鼻子用力呼吸兩次,平生頭一次頂撞了父親:“爹!”
“親戚家的孩子,您尚能和顏悅色,為何獨獨對我,永遠都如此苛待?”
“難道我不是您的兒子嗎?我不是您操縱的木偶!”
喻行舟胸口劇烈起伏著,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直視父親銳利的雙眼:“從小到大,孩兒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按照您的要求,每個時辰做什麼事,一絲都不能出格。”
“可是您,知道我喜歡什麼嗎?不喜歡什麼嗎?吃喝,穿衣,興趣,我想要的,您從來不曾關心過!”
“你隻是逼我念書,練字,我右手的關節練到午夜作痛,您從來也不知道!”
喻正儒詫異一瞬,繼而冷笑兩聲:“那你說說看,你喜歡什麼?”
喻行舟鼻尖微微發紅,道:“孩兒喜歡習武聽戲,喜歡騎馬,用弓使劍,喜歡書房外麵自由的空氣,而不是天天隻有四方牆,滿桌書,說些之乎者也我根本不明白的大道理!”
“孩兒更不喜歡像父親您這樣,整日迎來送往,與那些大臣們虛與委蛇,勾心鬥角!”
喻行舟一股腦將多年來壓抑的情緒都發泄出來,最後苦笑著搖搖頭道:“您凡是都要求我是個完美的讀書人,人人都歆羨。”
“可做喻家的孩子,實在太累了,還不如一般百姓家……”
他話音未落,“啪”的一記耳光,如刀鋒狠狠刮到他側臉上,喻正儒冷漠至極地盯著他:“你說夠了嗎?”
喻行舟捂著紅腫的臉頰,不可置信地瞠大眼睛,積蓄的眼淚含在眼眶裡,他死死咬著牙才能勉強不落下來。
喻正儒氣到極點,找來那柄禦賜的戒尺,狠狠抽在他身上,肩頭,手臂,背和腰。
喻行舟疼得直抽氣,隻緊緊攢著拳頭,跪在那裡,一言不發任他打罵,挺直的脊背如一張拉開的弓,那是他最後無聲的堅持和反抗。
“無知!愚蠢!我喻家怎麼會有你這麼個沒誌氣的兒子!”喻正儒狠狠地責打了他一頓,累得喘了兩口氣,見喻行舟還不肯低頭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