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秋朗的複仇 奉陛下之命,整治你們(1 / 2)

自蕭青冥在朝議上公開前太後和奸宦童順謀逆大案, 朝野震驚,天下嘩然。

尤其當《大啟日報》將這件事以官方的正式措辭,刊登到頭版頭條發行各州府後, 民間的議論聲登時達到了最高峰。

“今天的報紙聽了嗎?當今的皇帝居然不是原來那個!”

“我就說嘛,哪有昏君一夜之間就性情大變成明君的, 事有反常即有妖!”

“奸臣誤國啊!幸好真正的陛下平安無事……”

皇宮, 禦書房。

蕭青冥坐在椅中,手裡攤開一本懷王八百裡加急發來的奏折。

“陛下,如今懷王雖然已經拿下了淮寧府知府,控製了淮州陳氏,但其他幾個世家並不甘心就這樣倒下。”

瑾親王蹙眉道:“林探花的奏折上說, 淮州如今謠言四起, 鹽價糧價都在飛漲,尤其是以‘真理社’為首的幾個文人結社。”

“他們雖然不敢明著替前太後和陳家翻案,但不少謠言都在揪著陛下曾被奸臣暗害的事, 不斷質疑。”

蕭青冥冷笑一聲:“一群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這個時候多蹦出來一些也好, 正好一網打儘。”

兵部尚書關冰肅容道:“陛下, 臣擔心的是, 這些人狗急跳牆, 隻怕會逃往蜀州,跟蜀王府勾結,不可不防。”

“臣以為, 淮州還需要增派一支力量,將那些在暗中造謠生事,冥頑不靈, 繼續對抗朝廷的世家殘餘徹底消滅,清田和糧稅改革一事,才能繼續推行下去。”

“不能叫那些人繼續心存僥幸,覺得朝廷寬容,就可以肆意妄為,抹黑陛下!”

書房內眾人齊齊點頭。

對於這些世家大族而言,控製鹽、糧以及輿論,裹挾百姓倒逼朝廷的手段,可謂百試不爽,淮州陳氏雖然倒下去,錢氏、梅氏等其他世家卻不甘心一同陪葬,不見棺材不落淚。

蕭青冥單手支著額頭沉思,手指在桌上輕敲兩下。

還不等他決定派誰去收拾局麵,一個出乎他意料的人率先走出來——竟是秋朗。

秋朗單膝跪地,拱手行禮道:“陛下,臣請求為陛下出兵淮州,鎮壓宵小。”

一旁的莫摧眉頓一挑眉,暗暗撇嘴,想不到秋朗這根木頭居然也有主動請戰的時候。

他轉念一想,這廝去了淮州也好,他一走,留在陛下身邊的近臣,豈不是隻剩自己了嗎?

莫摧眉眉開眼笑道:“秋統領親自去淮州,必定馬到成功,不費吹灰之力。”

秋朗用餘光瞥他一眼,懶得理會。

蕭青冥一怔,有些意外地看著秋朗,他記得秋朗曾說過他是出身自淮州將門,還身負一樁滅門血案,至今未能找到當年的仇家。

他深深看了對方一眼,頷首道:“也好,朕便將天子劍賜予你,許你先斬後奏之權,務必好生將淮州那些歪風邪氣好好整頓一番,但凡有企圖對抗朝廷國策和叛亂者,定斬不饒!”

秋朗眼神複雜地抬頭看他一眼,雙手接過那柄象征無上權柄的天子劍,乾脆利落道:“臣遵旨!”

莫摧眉暗搓搓的笑容逐漸凝固,酸溜溜地嘀咕兩聲:“早知道就不讓你搶先了。”

秋朗將自己的佩劍彆在腰間,雙手捧著天子劍反複檢視,冷不丁道:“你搶先也沒有用,這劍也要看在誰手上。”

莫摧眉:“……”

※※※

得了蕭青冥的旨意,秋朗率領千精兵晝夜趕路直撲淮州,但他並沒有馬上動手帶兵進城,隻是在淮寧府附近的月城駐紮下來。

十多年前,月城還是一個縣城,秋家正是當地最大的家族。秋朗的父親秋應從乃先帝時期一位驃騎將軍,雖不能與淮州幾大世家相比,但在當地也算名門望族。

自秋朗被蕭青冥召喚回人世,他就一直呆在蕭青冥身邊,從未踏上家鄉的土地半步。

近鄉情更怯,在他內心深處,一直對這片令人傷心的故地有些抗拒。

秋家祖宅,就在月城外十裡的山腳下,秋朗獨自一人策馬,沿著村野間的田埂道往祖宅的方向走。

他記憶深處那些熟悉的道路,早已在許多年的歲月裡夷平,這條路的儘頭,除了一片破敗的村落,什麼也沒有。

秋朗站在村尾一片墳崗前,望著雜亂的墳頭默然無語。

當年的秋家因遭彈劾“失地”,被朝廷問責,還來不及等到他的父親上京告禦狀自澄清白,就被人出賣,一把火將祖宅燒了個精光,徹底死無對證。

從此,曾經的名門秋家,莫名背負上畏罪而亡的汙點,在月城消失。

秋家的祖宅,田產,被當地其他大戶瓜分得一乾二淨,府上所有的浮財更是不翼而飛。

唯獨還是個少年的秋朗,在外遊曆學武反而僥幸逃過一劫,可他彼時年紀尚幼,什麼也不懂,更什麼也做不了,連仇家都找不到,隻能被迫接受一夜之間全家慘死的結局。

沒過幾年,他也帶著死不瞑目的遺憾病故。

秋朗在那片頗有些年歲的亂墳堆裡,費了一番力氣,才找到了秋家的墳。作為負有汙名的武人,秋家甚至不配有一座好墳,隻起了一片簡陋的土堆,插上幾塊木板了事。

父親秋應從一生對朝廷鞠躬儘瘁,最後也沒能得到朝廷的善待,反而因武人之身備受文官打壓,一個禦史就能輕易扣上罪名,秋朗一直對此耿耿於懷。

他曾發誓與朝廷貪官汙吏勢不兩立,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非但死而複生,甚至成為了秋父可望而不可及的天子第一心腹近臣,手握重兵的禁衛軍統領。

從前秋父都要畢恭畢敬對待的士紳文官們,如今見了他都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得罪了自己這個天子心腹。

而今更是手掌天子劍,代天子行威柄,就連那些不可一世的淮州世家都要看他的臉色。

委實造化弄人。

秋朗壓抑著沉痛的心緒,獨自一人將周圍清理出一片乾淨的空地。

突然,他身後傳來一聲嘶啞的喝罵:“你是什麼人?為何動我家的墳!”

秋朗一愣,回過頭,對麵一個年近五十的老漢,一身粗糙的麻布衣服,拄著拐杖快步走過來。

那人一頭亂糟糟的花白頭發,走近時,秋朗才注意到他左臉有嚴重的燒傷痕跡,已經完全毀容了。

秋朗蹙眉打量他一會,遲疑著問:“你與秋家是何關係?怎麼說這是你家的墳?”

老漢驚疑不定地看著他:“秋家?這年頭,竟然有年輕後生還知道秋家?”

他突然一瞪眼睛,指著秋朗腰間懸掛的黑色長劍,結結巴巴道:“你怎麼會有老爺的佩劍?你究竟是什麼人?”

他猛地上前,繞著秋朗轉了一圈,滿臉不可置信:“不可能啊,年紀對不上,小少爺怎麼這麼年輕……”

秋朗凝目,拔出長劍利落地使出一套秋家獨門劍法。

最後收劍回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沉聲道:“我就是秋朗!你是不是當年秋府的人?快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還有沒有像你一樣的幸存者?”

老漢呆呆地看著他好一會,突然“啊”的一聲,雙腿一軟,忍不住跪了下來,老淚縱橫道:“老天開眼,竟然讓秋家有一根獨苗活下來了……”

他激動地抓著秋朗的手,哽咽道:“小少爺,老仆是馬房的阿田,您恐怕已經不記得我了……”

“十年前那個晚上,我因為生病沒有吃東西,結果半夜我醒過來,發現府上居然走水了,可是所有人都昏昏沉沉,沒有一人是清醒的……”

他咬牙切齒地道:“有一夥蒙麵的賊人闖進了秋家,燒殺搶掠,搶走了所有的錢財,把秋家上下幾十口人都鎖在屋裡,活活燒死!”

“我在逃跑的時候,被一根掉落的柱子砸到腿,又被濃煙熏暈了過去,可能是天無絕人之路,後半夜一場大雨澆息了火,我藏在屍體堆裡,沒有讓賊人發現。”

田老漢長長歎息道:“從那以後,我無處可去,日日擔心受怕,隻好躲在這亂葬崗附近的山上,守著秋家的墳,打獵為生。”

秋朗竭力壓抑著怒火,沉聲問:“可還有其他人幸存?”

田老漢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猛地抬起頭:“我不確定,但很有可能——夫人也許還尚在人世!”

“什麼?我娘還活著?”秋朗渾身一震,極罕見地露出了驚容,又覺得不對,“不可能,我當年回鄉開過棺木,確有父親和我娘的屍身。”

田老漢仔細思索許久,因時間久遠,有些記不清,勉強道:“我記得大火前一日,夫人的娘家派人來過,說是要與夫人商議什麼,後來好像起了爭執,夫人叫我去送他們離開。”

“可是他們卻不肯離開,說是非要讓夫人回一趟娘家。”

秋朗一點點擰起眉頭,他的母親姓林,林家幾十年前在月城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耕讀之家。

本來看不上武夫,但秋家的聘禮實在豐厚,兩家就結了姻親,但後來就斷了聯係,並不如何往來,尤其是秋家出事以後,恨不得馬上與秋家割席,逢人就說秋家連累了他們。

“後來呢?”

田老漢搖搖頭:“林家早就搬離了月城,我也不知道夫人去是沒去,唉,要是她去了,說不定就能逃過一劫了。”

秋朗在原地沉思良久,當年一把火把眾人都燒得麵目全非,難以辨認,等他回來,早就埋入了亂葬崗,誰又會理會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

難道當初的棺木裡其實壓根就放錯了屍身?秋朗心中陡然提起一股巨大的希望,也是,誰會為一家畏罪而亡的武夫仔細收斂屍骸呢。

作彆田老漢,他立刻派人去查訪母親林家這些年搬去了哪裡。

秋朗如今不再是當年的小孩子,他手握著巨大的力量,不出天,關於林家的消息就擺上了他的案頭。

原來當年林家怕被秋家牽連,出事以後立刻搬離月城,搬去了淮州首府淮寧府,在城外花了大價錢購置了上千畝良田,成了當地一戶大地主。

秋朗緊緊捏著這封情報,攢成拳頭,林家昔年不過一個普通耕讀家庭,哪裡來的這麼多錢?更何況淮寧府盤踞著淮州世家,一個暴發戶如何輕易立足?

秋朗二話不說,立刻動身趕到淮寧府城外。

※※※

林家鎮。

自林家舉家搬來此地,到如今早已發展成一個富裕的鎮子,秋朗沒有聲張自己的身份,隻帶了兩隊親衛進入林家鎮,鎮民們依然被這股整肅的氣勢震撼,四下裡議論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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