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奉天果真做完早課就出門去了。
她將神殿的事務都暫且交給蘇巧貞,又換下了平時所穿的神使彩衣,穿上自己曾經在漁村裡的尋常衣物, 孤身出門了。
奉天身上帶著些銅錢, 胸口衣襟裡帶著神賜的百寶囊,她現在看上去就像個普普通通的年輕姑娘了。
奉天想起了國都裡高昂的物價, 便打算去四方坊市外的民街上逛逛, 那邊據說會有些便宜的米糧肉蔬售賣,隻不過不如四方坊市裡的好。
但神殿眾人大多漁村出身, 並不挑食物的好壞,而且,奉天也不需要買什麼貴重的東西, 就買些米糧油鹽就夠了。若是遇到些價格合適的鮮魚鮮肉,也可以買一些回去。
至於彆人說坊市外時常遇到流民的事, 奉天倒不怎麼擔心。她雖是孤身一人,但她返老還童又服下轉換丹後有的是力氣,哪怕對上十來個男人也不會落在下風。
更何況,她身上還帶著神賜的護身長鞭,就纏在她腰間, 乍一看上去似乎跟普通穗子沒什麼兩樣, 但危急關頭一甩出來,那帶著神力的長鞭立時三刻就能放翻數十人。
奉天從神殿後門出發,走了大約半個時辰, 才走到國都四方坊市外的民街上。
這裡街道上店鋪比較少, 鋪麵也小,大多都是國都百姓們開的夫妻小店,並不像坊市裡的各大店鋪那麼富麗堂皇, 賣的東西也都是些尋常物件兒。
坊市街道上隨處可見的巡邏皂吏也沒幾個,奉天看到好幾個幾乎是擺在街道正中間的小攤,也不見有人來吆喝著攆走。
街道上行人不多,對街中間的小攤也見怪不怪的樣子,路上還有些挑夫,挑著些小物件沿街叫賣,偶爾街邊的店鋪裡會出來一兩個人,叫住挑夫買些東西。
奉天看到有一家店鋪的掌櫃正在跟一個挑夫買柴,言語間似乎還有些爭執。
“老翁,你這一擔柴也忒貴了些!往日一擔柴也就三五十個銅板,怎的這兩日你就坐地起價了?一擔柴一百個錢,我們這小店哪裡用得起哦!”
那賣柴的老者放下挑擔,唉聲歎氣的:“掌櫃老爺,您是不知道哇,不是小老兒要坐地起價,而是這兩日林子裡的樹皮都被人扒了!”
老者又道:“這些日子國都裡流民多,說是來逃荒的,餓急了眼,什麼草根樹皮都吃得,彆說柴火了,現在林子裡連個野雞野兔都見不著了!都被捉了去吃了!”
“林子裡現在樹枝被掰了不少,小老兒我能打得來這一擔柴,還是同那些流民們交了吃食才搶到的呢。”
“要不然,我連這一擔柴都打不到!那些流民人多得很,又沒處去,就住在了野林子裡,據說還有人劫道,好些打柴的人如今都不敢往林子裡去了!怕被劫了呢!”
掌櫃皺了皺眉:“這些流民,怎的如此膽大?有人告官了沒有?”
老翁歎氣:“告了,但那些流民見官兵就躲,縮在老林子裡也不好抓,官府老爺們都貼了告示說讓最近無事彆往老林子那邊去呢!”
這兩人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奉天一聽是逃荒來的流民,就上前問道:“老翁,你可知道那些流民是從哪裡來的?”
賣柴老翁打量了奉天一眼,隨即揮揮手:“去去去,你一個小女娃子家,管這些做什麼!那些流民們凶著呢,小心把你也抓了去!”
奉天還想說什麼,那個掌櫃也附和道:“小姑娘,你怎的孤身一人出街上來?還是速速回家去吧,最近街上不怎麼太平,你若想出來采買,也叫上你夫君一同才安全些。”
這兩人都把奉天當做了出來采買的普通女孩兒,熱心腸的掌櫃連聲叫她趕緊回家去,賣柴老翁也嘟嘟囔囔的,說她家夫婿怎麼好在這個時候讓她孤身出來呢?
萬一遇到從林子裡流竄出來的流民怎麼辦?
男子也就罷了,被劫道了也頂多丟點錢財,可若是女兒家遇上劫道的,那可就不是丟錢財那麼簡單了。
聽說前些日子就有西街上的哪家姑娘被幾個流民劫了去,雖然後來逃了回來,但她家人都嫌她失了貞,要買耗子藥來全她的名節呢。不過據說那姑娘性子烈,不肯就死,這會正跟家裡鬨呢。
奉天聽得直皺眉。
她壓抑著怒氣,打聽了西街的位置便過去了。
賣柴老翁和掌櫃看著奉天急匆匆的離去,還很是不解。她打聽西街做什麼?難不成要去看那個不肯吃耗子藥的失貞姑娘?
可這有什麼好看的呢。
又不是什麼好事。
奉天繞了幾條巷子,剛來到西街,就聽到一陣哭罵。
“我不吃!!我沒失貞!!他們擄我去隻搶了我一個油餅,沒有做彆的什麼!!我不吃!你們不分青紅皂白,我若死了就化成鬼來找你們!!”
還有人在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