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啊!不是爹娘狠心要逼死你,隻是你訂婚那家聽了你被擄走,把聘禮都要回去了!這往後還有誰敢娶你呢?”
“你現在不吃藥,以後又嫁不出去,總不能一直留在家裡罷?你弟弟還小,家裡有個失貞的姐姐,他得受人戳多久的脊梁骨啊!”
“你乖乖的吃了藥,爹娘回頭還能上報老爺,給你請一個貞潔牌坊,你夫家也說若是你有了牌坊,就能把你的牌位挪他們家祖墳上去,總比你以後做個孤魂野鬼強!”
那姑娘似乎在掙紮,說出話也有些破音:“說什麼牌坊!你們不就是想領貞潔牌坊那一貫錢!我不吃!放開我唔唔!!”
後麵姑娘的聲音就有些模糊了。
奉天聽得怒從心起,當即快步上前站在了那家破舊小院的柵欄前:“住手!!光天化日下你們怎敢逼死人命!!”
那姑娘正被人捆著掰嘴呢,看到有人來,她立刻掙紮得更厲害了,但她的嘴被幾個胖壯婦人捂著,隻能從喉嚨裡發出些模糊的哀鳴。
那家人見到有外人,似乎覺得有些丟麵子,一個老頭就抄著笤帚往奉天麵前揮:“去去去!我們家的家事,與你有什麼關係!你一個女娃子不好好在家呆著,出來晃蕩什麼!也想被擄去喝耗子藥麼!”
奉天更怒,她抽出腰間長鞭將老頭手裡的笤帚打飛,又一腳踢開了院前的柵欄。
那姑娘看到奉天竟這麼厲害,當即爆發出一陣力量,硬生生從幾個婦人手下掙脫了出來,朝著奉天跑去。
奉天伸手一攬,將她護在身後,手中長鞭隱隱閃著流光。
這一手直接把這戶人家看懵了。
那老頭撿起笤帚,就若無其事的站到了一邊去。
一個眼眶通紅的婦人走上來,先朝奉天行了個禮:“這位貴人,您彆誤會什麼,咱們這也是迫不得已。”
“我家丫被人擄去了,我們做爹娘的難道心裡就好受了嗎?可她若不吃這藥,以後名節也沒了,夫家也沒了,她要怎麼活下去呢?”
“您彆覺得我們心狠,您細想想,她一個馬上要出嫁的女兒家,卻沒了名節,這不比死了還難受?我們現在也是為著她好,想給她在這世上再留兩分體麵。”
這婦人說著又有些哽咽:“我給她灌藥,我何嘗又不心痛呢?她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我們夫妻兩養了十六年的親女子啊!”
“可我們沒辦法,丫她要是不吃藥,咱們一家子都沒臉,她弟弟以後的前程也毀了,她自己也生不如死的,還不如現在吃了藥落個乾淨!”
奉天身後的姑娘聲嘶力竭的喊道:“我說了多少遍了,我沒有失貞!!沒!!有!!!”
她似乎已經崩潰了:“我隻是被搶走了一個油餅,你們就要逼我喝耗子藥!!說什麼為我好,還不是想要官府給貞烈女頒牌坊獎勵的一貫錢!!”
她娘抹淚道:“丫,你被幾個男人擄去,就算沒做什麼,你也不乾淨了。再者說,也好在你沒真被做什麼,不然我們怎麼敢向老爺上報給你求牌坊呢?”
“是,我們是想要那一貫錢,可你不看看,家裡破敗成什麼樣了,給你弟弟請先生的錢沒著落就算了,現在家裡連粥都要喝不起了!”
“如今米糧價貴,你夫家不肯再要你,咱們家也供不起你一直吃喝啊!你怎麼這麼自私,不肯為家裡著想呢?!”
“我和你爹養你十六年,你如今失了貞,沒了活路,橫豎都是個死,你怎麼就不肯為你爹娘弟弟想一想呢?何況這牌坊若是頒下來,你在九泉下不也有光麼!”
那姑娘本來還想說什麼,但她娘說到家裡喝不起粥,她又低下了頭,淚如雨下。
是啊,家裡養不起她這張多出來的嘴。
她若是嫁不出去,爹娘憑什麼養她這麼久呢?
被擄去後,就算沒發生什麼,她的一輩子也已經毀了。
那姑娘閉上眼,不再與父母爭辯。
另外幾個婦人見她態度似有軟化,立刻喜上眉梢,當即就端著耗子藥想給她灌下去。
奉天一鞭子抽翻了那一碗烏黑的湯藥:“荒唐!!簡直荒唐!!什麼貞節牌坊,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你們這做父母的也不睜眼看看,你們的女兒好端端的,怎麼就要活不下去了?!”
“凡人斷了手腳尚且可以活,連螻蟻也知道偷生,你們卻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狗屁名節和一貫牌坊錢,就要逼死自己的親生女兒?!”
那姑娘的母親流著淚辯解道:“貴人!不是我們要為著名節逼死她,而是這世上哪有女子失了名節還能活呢?!她吃了藥,既保全了自己的名節,又給家裡添了一份救命錢,這有什麼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