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其道, 它們無處不在,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領悟它們。
而墨卿所創的天女訣,便是一份讓修習人能借此“悟道”的指引。
而每個人能領悟的道途, 都會根據自己的經曆與感想不同而有所區彆。
比如有的人被蘋果砸到會悟到引力的存在,而有的人被蘋果砸到會悟到改良蘋果品種的方法, 還有的人會因此悟到“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從此遠離果子成熟的蘋果樹。
故而每一個修習天女訣的女修, 所能悟出什麼“道”,全看她們本人的悟性和她們內心最渴望突破的方向如何。
問心關,便相當於一場開放式的考核, 讓修習人能在其中探尋自己的道路。所以,但凡心誌堅定者,皆能破除幻象, 找準道途一舉築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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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珍出關後不久, 奉雲也成功通過了問心關,築基出關了。
與奉珍的軟和性子不同,奉雲的性子要更跳脫些,她年紀比奉珍小些, 心思也活絡,沒那麼細膩。路上奉天讓她除惡她便除惡,讓她趕路她便趕路,很少去想一些比較複雜的問題。
她年歲不大, 雖然之前也經曆了不少磨難, 但自從跟隨奉天後, 這個樂觀的姑娘就把從前的種種拋之於腦後,成了個直來直去的活潑性子。
所以這姑娘的問心關裡並沒有遇到什麼蒼生百姓,也沒遇到什麼刻骨銘心的仇恨苦難, 就惦記著她和奉珍在黑風寨裡砍翻了十來把卷刃的長劍。
奉雲心想,要是能把這些長劍修一修就好了,不然這麼多劍都卷刃了,扔了多可惜啊。而且,要是她們都能有趁手又不會卷刃的好劍就好了。
她這樣想著,就將她練氣大圓滿所修出的所有靈氣都聚成了一個雙耳小鼎。
這小鼎便是奉雲的本命法器,可以鑄刀煉劍,也可以煉化一切金屬兵刃之物。
奉雲誤打誤撞的,走上了煉器之道。
奉天幾人聽著奉雲的解釋,都不禁莞爾。
煉器之道屬金屬火,倒與奉雲這風風火火的秉性吻合得很。
奉珍奉雲的築基,相當於給奉天的遊曆之行增添了兩份強有力的保障。不僅戰鬥力續航力翻倍,還多了丹藥武器的穩定來源。
她們之後再也不必擔心受傷或是武器不足了。
奉天之前本來還想自己學煉器煉丹呢,沒想到奉珍奉雲二人居然陰差陽錯的補上了這兩個空檔。於是奉天便放下了這一茬,轉而專心蘊養自己的禾穗。
她的禾穗現在僅能使人果腹,用在對敵上也全靠穀粒化作靈氣貫穿敵人,在使用方法上還相當的原始粗獷。
奉天打算接下來把禾穗朝著促進作物生長的方向蘊養。
這需要她多多去觀察各種作物的生長與死亡。領悟“木”這一屬性後,才能讓她的禾穗成為可以承接轉化木係靈力的媒介。最終通過這可促生保收的禾穗,實現奉天想使這世間“五穀豐登”的心願。
而奉珍奉雲則不同。
奉珍需要開始學習岐黃之術,再一通百通,舉一反三的將自己的靈力運用到療傷治病中,或者將擁有治愈屬性的靈力融入藥草之中,再凝結成丹。
奉雲的煉器之道需要她多多接觸各種金屬礦脈,讓她學會識彆它們,記住它們的屬性特點,用靈力煉化鍛造它們,再將它們鑄成合意的刀兵。
因著三人的修煉需求,接下來的路她們一行人便特意挑那些人跡罕至的深山曠野走。
因為這樣的深山曠野中多有藥草,奉天便可以嘗試用禾穗轉化自己的靈力,將這些藥草催生得大一些或者高一些。
被奉天催生過的沾上些許靈氣的藥草奉珍便拿去搗成藥膏,照著奉天給她買的醫術上學著炮製各類藥物。順便還學些望聞問切的工夫。
奉雲便專往那些有礦脈的地方鑽,掘一些礦石出來,用她的雙耳小鼎煉化成更精純的刀劍原料。
於是這一路上,奉天催生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藥材,奉珍就拿著這些藥材搗鼓成各種藥物。她每天還抓著每一個同伴挨個把脈,給她們開各種強身健體的方子。
幾個新來的姑娘身體一開始著實有些虧空,但自從她們踏上修行路,又有奉珍每天的補藥養著,如今麵色都好了很多。
但奉珍仍然覺得自己差了點火候,恨不得一天給同伴們開十個方子來實驗她的補藥效果。奉天奉雲幾人被她補得都快流鼻血了,奉珍無法,便遺憾的轉頭尋彆的活物來實驗。
由於奉珍的過分勤學,這一段路上,連過路的狗,都會被她抓著把脈開幾碗補湯再放走...........
而奉雲則每天都灰頭土臉的。
她遇到礦脈便下去掘一大堆礦石,交給奉天保管在百寶囊裡,之後再每天都試著開鼎煉礦。
奉雲將自己的靈力化為靈火,簡直打鐵打得上了頭。但靈火不比凡火那麼好控製,炸爐之類的意外時有發生。
雖然奉雲的雙耳小鼎炸不壞,但每次她的煉器鼎被炸飛都能弄出好大的動靜,搞得奉天等人見她開鼎都心有戚戚的躲遠些。
若是有誰被奉雲的雙耳小鼎或是礦石炸傷,奉珍便歡天喜地的上來把脈開藥。
好在女修們都有一身銅皮鐵骨,不至於真被炸出多麼嚴重的傷勢來。而奉珍的藥膏藥湯也頗為有效,一般兩劑藥下去,外傷便可痊愈了。
於是一路上便過得是很有些雞飛狗跳。
但沒有人覺得這樣不好,反而每天都過得比之前愉快許多。
奉天催生藥材,即便是催生得歪了,使藥草們多長了些無用的部位或是導致隻長葉子不結果子,幾個小的也不敢笑話她。
但若是奉珍追著過路的野犬把脈灌補湯,或是奉雲的小鼎又炸出了百米遠,把自己炸得滿臉焦黑頭發豎直,旁的幾個年輕姑娘們就會笑成一團打趣她們。
奉珍奉雲也不惱,還跟著同伴們一起笑。
每當這時,奉天也會無奈的搖搖頭,但眼中也有不加掩飾的笑意。
江雲歸和另外幾個新來的姑娘在這樣的氛圍裡也進步飛快,各自的修為都有提升。
就這樣走了大半個月,一行人才從深山曠野裡出來,改走官道。
因為奉天經過了許多實踐,咂摸出了些許催生的門道,接下來隻需要反複練習,靠水磨工夫提升催生的精準度和她的靈力總量便可。
奉珍的理論基礎也打得差不多了,現下缺的是多看些不一樣的病例,多積累些實際經驗;而奉雲也需要跟著凡間的鐵匠們學一學冶煉的基本技巧。
所以她們重新踏上了有人來人往的官道。
之前她們都行走在深山曠野裡,雖然沒什麼人煙,但大致的方向還是朝著江州郡去的。
此時重新踏上官道後,奉天一行人便距離江州郡不太遠了,頂多再走半個月,她們便能抵達江州郡的郡守府。
不過一來到外麵,各個官道的關卡上便多了盤查路引文書的官兵們。
奉天一行人倒是不懼這個,她們身上帶著黑風寨裡山匪們劫來的路引,各自頂替個名字便能輕輕鬆鬆的越過關隘。
奉雲看了看四周,有些疑惑,問道:“神使大人,咱們已經走出了受災的州府了麼?怎的這邊一下子就繁華熱鬨起來了呢?”
是的,繁華。
她們現在進了一座通向江州郡的必經之城裡。
這小城倒也不大,名為長鄉縣城。
縣城裡人來人往,瞧著個個的精氣神都還不錯,城裡街邊甚至還有賣糖人的,跟之前她們經過的餓殍遍地的受災地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彆。
而且縣城門口的官道也乾乾淨淨,絲毫沒有枯草白骨的痕跡。
這裡看上去倒像是個安寧自在的桃源鄉。
但奉天一行人一路從陳國邊境走來,見到了無數的饑民和匪患,深知陳國百姓如今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所以,對這一座看似是世外桃源的縣城,奉天等人都有些疑心。
奉天道:“先暫且在這縣城中歇腳幾日吧,看看情況再說。”
她冥冥中總感覺這裡的一切跟江州郡脫不開關係。
畢竟,要想去江州郡,這個長鄉縣城可是必經之路。
所以,暫緩腳步,說不定還能在這裡發現些與江州郡有關的貓膩。
於是奉天思索片刻後,就帶著女孩們尋了一家最偏遠最便宜的客棧住下。
客棧的小二還在不著痕跡的打量她們,有意無意的想問奉天等人的行程。
奉天隨口扯了個借口,說自己是去江州郡找她那常年不回家的夫君的,糊弄過了那小二。
聽奉天這樣一說,又見她們幾人衣著都乾淨體麵,麵色也紅潤,不像是逃荒逃難的人,客棧小二這才收回了暗中打量的目光,笑著將她們引去客房。
小二將奉天一行人送上二樓住店的房間後,便急匆匆的下樓去櫃台裡,與掌櫃說著什麼。
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掌櫃一邊漫不經心的撥弄著算盤,一邊問道:“如何?問清來路了麼?是要去江州郡做什麼的?”
小二把抹布往身上一搭,答道:“問清楚了,是去尋她男人的。說是他常年不回家,疑心他在外頭又有了外室,這才帶著人想去捉個現行的呢。”
掌櫃撥弄算盤的手微微一頓,又問道:“果真麼?可她們都是女流,怎敢跋涉這麼遠?”
小二:“我也問過呢,那婦人說她一介女子,不好與男人同行,便雇了幾個會些拳腳的女護衛,我瞧著不像是假的————那幾個身上確實掛著劍呢。”
掌櫃這才點點頭,重新撥弄起算盤來:“行罷,若果真是如此倒沒什麼妨礙了。隨她們去吧。”
說罷,他又輕蔑的一笑,道:“這些個婦道人家,成日裡也就尋摸這檔子事了,真真是頭發長見識短。她男人就算有了外室又如何?也值得她跑這麼遠去攪和?簡直不像話!現在的婦人可真是半點賢良淑德,禮義廉恥都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