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艾米得出來的結論。
“嗯。”
對於艾米的話，艾斯輕輕發出了一個音。
如果連第一座大山都翻不過去，那自然也沒辦法站到‘頂峰’。
那麼，死了也沒關係……
吧。
“既然你知道，那和我說這些，是想和我訣彆嗎？”
艾米說話一向直白。
“不是……”
就算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和送死沒區彆，但他確實不想‘訣彆’。
雖然這很矛盾。
放在以前。
那應該是的。
畢竟他對這個世界並沒有太多留念。
所以就算是對自己的船員，他也從來沒說過——
[我知道自己的行為和自殺無異。]
對他們，他隻強調了自己的目標：打敗白胡子愛德華·紐蓋特是我的起點。
原本他也沒打算和艾米說，因為這很像和艾米說的那樣，是‘訣彆’。
但……
[我不想騙你。]
他總會想到艾米對他說的這句話。
他也不想騙她。
所以，就算眼下很不適合說這個他也說了。
因為他不會走回頭路，不可能返航會偉大航路的前半段，去那個島上找她。
而她的蹤跡也不可尋，保不定下一次見麵會在什麼時候。
關乎決定的，他不想通過其他方式告訴對方。
至少，是能在麵對麵、觸手可及的距離下，坦白這些。
這樣就算不小心惹對方生氣了，還能打一頓他出氣。
不過……
艾米好像很少會因為其他事情生氣。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知道會有的後果，對嗎？”
“嗯。”艾斯點頭。
“所以那不是詢問我的意見，而是告訴我你已經想好的決定，對嗎？”
“嗯。”
“好，我知道了。”
“你不生氣嗎？”
當丟斯他們知道他這個決定時，差點沒直接給他一拳，雖然最後大家都決定跟著他這位船長一起蜉蝣撼樹。
“有點。”艾米坦白道，將自己的東西全部收起來後，抬眼看向艾斯，“但這是你的決定，不是嗎？”
“決定不是詢問。後者是在求助，希望彆人能給自己一個答案。但前者說出來是希望對方認同而不是否定，你告訴我你的決定，難道是想看我生氣然後製止嗎？”
“當然不是。”艾斯否認。
“所以啊。我為什麼要生氣？至少你還是願意和我分享，不是嗎？”艾米說著，拿出自己的係統麵板操作了幾下，似乎在確認什麼事情。
等確定後，才道：“至於你的決定，可能是一個糟糕的選擇，也可能是一個有意義的選擇，這都是個人的事情。如果你已經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那就可以了。”
或許很多人無法理解艾斯這種近乎偏執的想法。
為什麼要糾結自己的出生？隻要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不就好了？
為什麼會覺得隻有超過那個人，才有活著的意義。明明這兩者之間幾乎沒有因果關係。
為什麼已經有了能夠一起冒險的夥伴、分享故事的朋友，還依舊沉淪在時不時泛起的對世界的憎惡裡，不覺得很執拗嗎？
其實，就連艾米也沒辦法完全感同身受。
因為她沒經曆過，沒辦法以‘如果我也這樣，我會怎麼想’的方式去開導彆人。
畢竟除了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任何假設都是捏造的。
就好像你在看小說時，你覺得這個主角好沒用，明明有什麼什麼能力，卻在被欺負時也不還手，活該被挨打。
便會想著，如果我是這個人，我一定會教訓回去。
但事實可能是，當你真的站在那些舉著棍子的人群中間，你才會真正看見那個人當時所看見的風景——
所有光都被人群掩蓋，你就是一隻被丟進黑暗中的老鼠。唯一晃眼的光來自那些人手上泛著白光的刀子。你視線向上，能看見的隻猙獰凶惡的臉、暴起青筋的手臂。
於那一刻，你可能也會忘記，自己其實有能力，能戰勝一群比你魁梧的人。
當然了，也同樣的。
你以為你是個軟弱的人，就算有人遇難你也不敢挺身而出。
但當事情真的發生時，你才發現，原來你比自己想象的勇敢很多，敢為被施暴的人擋下鋒利的刀子。
“我尊重你的決定。”
艾米能給的回答隻有這個。
劈啪——
是篝火中的木柴燃燒的聲音。
火焰莫名旺了起來。
在聽到艾米的話後，艾斯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好久，直到火光的亮度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才後知後覺眨眨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內容。
“……謝謝。”
他好像一直在道謝。
艾斯想著，不受控製地摸了摸被他串在當初艾米為他係的祝福繩子上的橡果。
那是艾米當初沒能熟練掌握能力時，不小心從她頭上冒出、然後滾落在他腳邊的果子。
“走吧。”艾米突然站起來。
“去哪？”艾斯有點沒反應過來。
“現在這座島歸我了。想和我一起去探島嗎？”
幾乎是艾米話剛落，小島突然開始劇烈抖動起來，如同地震一般。
那邊喝了酒快昏昏欲睡的家夥們都是在戰鬥中成長起來的人，一個個立馬醒酒。
“怎麼了？！”
“地震了？”
“還是說有大家夥出來了？”
“沒事，我是做的事情。”艾米走過去對眾人道，“現在這座小島在變大，到時候你們的船可能會被擱置在島上。如果不想到時候把船重新推下島的話……”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舵手沃雷斯，憑借魚人的優勢，先一步衝了出去。
“我先去看船！！”
聽到這句話，大家才回神。
“島嶼在變大？”丟斯問道，“請問這和艾米小姐的能力有關嗎？”
“是的。”艾米點點頭，而後臉不紅心不跳道，“我是大地果實能力者，可以變土地。”
？
還有這種果實嗎？
黑桃海賊團的所有人都看向自家船長。
艾斯現在連上上上句話，也就是探島的那句話都還沒反應過來，還指望他回答自家船員的問題嗎？
可以說阪田銀時也是個人精，立馬接話：“什麼稀奇古怪的果實都有的嘛，阿銀我啊，自從知道還有什麼幽靈果實之後，什麼能力的果實都可以接受啦。大地果實嘛，很普遍的啦……走了走了，去看船了。”
勞動力，想跑？
艾米拽住打算開溜的阪田銀時。
“我們的船不用管。”
反正她的船可以放進背包，擱淺了也沒事。
黑桃海賊團他們的可不行，背包裡放不進去。
畢竟艾米為了讓人花錢，專門把發售的綠色電話蟲【背包】格子的上限和限重都改了。
“你們三，都給我去探島。”
之前就說過，無人小島的錄入地圖方式和那些已經登錄在籍的島嶼不同。
前者需要自己探索，後者則隻要停留上一時半會就可以存進玩家的地圖手冊裡。
不過無名小島就算完全探索後，也不會屬於某一個人的島。
艾米之所以說這個島是她的……
很簡單，她把九級新手禮包抽到的‘無名小島’與這座島融合在一起。
剛剛在係統麵板上的操作就是這個。
本來她還沒想好把那塊未安放的小島放在哪裡。
原本比較偏向直接放進無風帶裡，或是無風帶和某片海域連接的地方。
要麼貿易暢通，要麼天然隱蔽。
但現在……
來都來了。
就簡單在‘新世界’裡也放一塊地盤好了。
也算機不可失。
畢竟在新世界裡很難挖到一些三不管的地帶當發展基地。
更何況，和這座島融合，她還能白拿七八平方公裡的占地麵積呢。
“最討厭沒有邊界的老板了。”摸魚失敗的阪田銀時如此道。
“明天休息一天。”
“最喜歡明智的老板了。”討價還價成功的阪田銀時拉著還有點醉意的自來也先一步離開。
至於凱特……早就出發了。
艾米能和自己召喚來的人共享一些東西，其中一個就是‘探索進度’。
在‘探島’的時候，每個人都能像她當初在楓樹島上一點點將地圖模糊的部分點亮。
至於艾斯。
之前的夥伴關係還沒解除呢，也能拉來當幫手。
等等。
【海賊·同盟】的功能有沒有同樣的效果？
艾米看向已經準備去找自己船的黑桃海賊團的成員，轉頭問艾斯。
“我可以征用你的人嗎？”
艾斯：“？”
……
艾斯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大晚上的，兩撥人馬就莫名其妙在一個擴張完畢的孤島上展開了探險活動。
剛好燈籠龍魚燈很多，人手一個。
如果從島嶼上方俯瞰的話，就能看到，好多顆小燈泡在漆黑的樹林裡穿梭。
事實上，艾斯確實也站在了能俯瞰的視角。
因為四個小時前，艾米帶他穿過了大片樹林來到了靠近海邊的地方。
而後，她將一顆種子埋進了土地。
她說：“艾斯，世界上的奇跡很多，但人不應該是祈禱它出現，而是掌握主動權，去創造。”
她又說：“我給你變個奇跡吧。”
艾米說的奇跡。
就是將那顆埋進土裡的種子催生出來。
看著種子迅速發芽、成長、壯大是一種怎樣的視覺體驗？
那是一種直擊靈魂、自然帶來的震撼。
四個小時。
一顆小小的種子便變成了如楓樹島那顆天然生長的參天大樹一樣，粗壯的根莖一半沒入土地，一半暴露在外，盤根錯節地彰顯著屬於自然的力量。
沙沙——
那是海風吹金黃銀杏葉的聲音。
“要上去看看嗎？”
……
海邊的日出一向很早。
大概淩晨四點多的時候天空就開始蒙蒙亮，那些穿梭在森林裡的‘小燈泡’也漸漸暗淡下去。
艾米就坐在銀杏樹頂端的一根枝杈上，看著海景。
這一回，是艾斯站在了她的身後。
當見到太陽升起的那一刻，艾斯見那沐浴在陽光下的人轉頭對自己說。
“下一次見麵的話，就在這裡吧。”
如果還有下一次的話。
身為燒燒果實能力者的艾斯本應不懼怕高溫，但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臟被灼了一下。
“……好。”